这个班用了十天的时间,集中进行场地训练。一段时间里,他们就做三个动作。学员们练习前行直角转弯进入停车点,然后直角弯倒车至停车点。第三项是纵向停车。每一天,整整六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反反复复地练习这三个动作。跟其他的优秀教练一样,唐教练十分严格。“怎么搞的?”一个学员倒车的时候刮到了一根标杆,他立即教训起来。“今天脑子长到哪儿去了?”“换挡的时候不要那么松垮垮的!”他对另一个学员呵斥道,“再这样做,你老爸不骂你才怪!”有时候,他甚至要拍打学员的手臂。只要有学员转头朝后看,他就大吼道:“不要朝后看!”有严格的规章,不允许学员转头后看。倒车的时候,只能依靠后视镜,不能够有盲区——至少在唐教练眼里不允许有盲区。没人系过安全带。在公安驾校的训练场地里,我也从没看见有人打转向灯。
接下来的环节是驾驶技术训练,学员们要在障碍车道上练习急转弯,学着将车辆停驻在标线的二十五厘米范围内。最具挑战性的驾驶技术科目是“单边桥”行驶。所谓单边桥,就是一条长长的水泥做成的凸起路段,略超过轮胎宽度。学员们的目标,就是把车调整好位置,对准单边桥径直驶而过,并且不让桥上的两个轮胎掉落下来。学员们先练习左侧轮胎,接着换成右侧,如果有一个轮胎滑落下来,就算考试失败。学员们告诉我,道路训练的十天时间里,他们多数时候是在练习单边桥驾驶。我问唐教练,为什么单边桥那么重要。
“因为很难,”他这样回答我。
这就是中国的驾校课程里隐含的哲学命题: 如果某样东西从技术的角度看起来特别有难度,那么它必定就是有用的。可是,这类极具挑战性的技能却是因地、因教练不同而不同的。除了五十八小时这一点,没有太多其他的客观标准,驾校一会儿强调单边桥行驶,一会儿又想出别的什么障碍行驶技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驾校教练跟过去那些教人养生之道的武术教练十分相像。时代已经不同了——学生们不必到山顶的寺庙里,每天对着树干拍打数千次,相反,他们参加公安驾校为期两周的驾驶课程学习,学着把桑塔纳轿车稳稳当当地开上单边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