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节 文缘(1)

权力那些事儿 作者:梁振华 龙其林


一、最初的文学记忆

文学的载体是文字,任何作家都是从识字开始,步步走进文学殿堂的。前面说过,肖仁福的文字启蒙,源于父亲用毛笔写在毛边纸上的日月星山石田。原来乡村文明自古就有文字崇拜情结,父老乡亲们也许没怎么上过学,没走出过大山,却多多少少认识些字,甚至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肖仁福老家就有不少文化不高却善书的长者,毛笔字写得厚重大方,端庄典雅。肖仁福的字还算不错,就是从小跟叔伯们练毛笔字打下的基础。

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就是猜字谜。当年肖仁福老家,许多人都能出字谜,猜字谜,无论读书多少。一般是在农闲,或逢年过节,大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日影横斜,紫燕翻飞,山风盈袖,有人兴之所至,说起自编或别处听来的字谜,让旁人猜测。字谜形象生动,简洁明了,又意趣盎然,与平常生活密切相关。比如“一点点上天,屋檐罩两边,上字倒着挂,人字来插尖”。尖是乡下劈柴用的方形楔子,上粗下尖,故以尖名。有木尖也有铁尖,碰上粗大的木柴,没尖没法劈开。这字好猜,是个定字。比如“横是两根棍,竖是两根柴,二姐走进去,八姐走出来。”这不用说,是个其字。再比如“两木也成林,中间喜鹊窝,大姐张开胯,二哥手去摸。”听似粗野,猜中原是个攀字。字谜更多是出给小孩猜的,谁家小孩善猜字谜,说明脑袋不笨,日后有出息。肖仁福对这种有趣的猜字活动十分着迷,自然比别的孩子猜得快、猜得准,也深得大人们的好感,大家夸他聪明,说他日后不做干部,也当工人。

果然被父老乡亲们言中,长大后肖仁福真做了干部,还成了以文字为业的作家。他们也许没想到,正是这种古老的乡村文字崇拜情结,深深感染了肖仁福,让他喜爱上了这种横平竖直的汉字,一辈子没法离开它们。汉字引领着肖仁福走进奇妙无穷的阅读世界,从小到大,只要碰上有字的东西,就会爱不释手,视作珍宝。让肖仁福郁闷的是时逢“文化大革命”,除了墙上莫名其妙的标语口号,有字的东西不多,想看书没书看,所幸家里有些旧式的小人书,多少能满足些阅读的欲望。还有黄迹斑斑无头无尾的杂书,也能让肖仁福读得津津有味。随着年龄的增长,读小人书和各类杂书已不过瘾,肖仁福便趁父母不在家,四处搜寻起来,里里外外,旮旮旯旯,都搜寻个遍,终于在屋角的黑木箱子里翻出一包东西。木箱是老奶奶以前的陪嫁物,肖仁福还以为藏着金银首饰呢,谁知打开包裹,竟是沾满灰尘的旧书。惊喜之余,肖仁福几下拂去封面的尘灰,原来是《三国演义》、《封神榜》、《说唐》和《镜花缘》之类的封资修毒草,估计是父亲当干部那几年从外面偷偷带回家的。这些书还是竖排繁体字,不怎么好认。但肖仁福也要认,读不懂也要读,反正比学校发的课本有意思。

《三国演义》的玄机太深,有些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封神榜》里多是些神神怪怪,太不着边际,不怎么喜欢。《镜花缘》里有不少奇人异事,还算读得下去。最喜欢的还是《说唐》,说起里面的十八条好汉,至今肖仁福依然如数家珍,比如第一条好汉李元霸、第三条好汉裴元庆、第七条好汉罗成、第十六条好汉秦叔宝、第十七条好汉尉迟恭、第十八条好汉单雄信、外加经常半路杀出的三板斧程咬金,都是他的至爱;只是弄不懂李世民为什么宫门挂玉带,也不知他老人家的玉带是不是用来系裤子的,取下来挂到门上,裤子掉到地上,岂不出丑了?要说这些人物和故事,大人们茶余饭后常常说起,早已耳熟能详,这下翻开家里的黑木箱子,肖仁福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都写在书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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