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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文缘(3)

权力那些事儿 作者:梁振华 龙其林


肖仁福从此喜欢上了古代诗歌。早上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背古诗。一天一首,第二天早上巩固头天所背,再背一首新的。先四言,后五言,再七言。陶渊明、孟浩然、王维、李白、杜甫、白居易、苏东坡、李清照、陆游、辛弃疾,都是至爱,背得很投入。连《孔雀东南飞》、《长恨歌》、《琵琶行》这些古诗里的超级长诗,也没放过,反复背诵,体会颇深。无人逼迫,也无关乎考试,纯属个人兴趣。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两年多的时间,七八百个清晨,肖仁福本人都数不过来,自己到底背过多少古诗。三年后毕业回城步三中任教,高中课文里就有不少古典诗词,包括长诗《琵琶行》,也用不着翻课本,看教案,只顾摇头晃脑,一路背诵和讲解下去,十分沉醉的样子,学生们佩服得五体投地,深受感染,不少人也悄悄喜欢上了唐诗宋词。

此时的肖仁福并没想到,唐诗宋词会对他日后的小说创作带来那么大的影响。如果说短篇小说是片断,中篇小说是故事,长篇小说就是命运。《琵琶行》不就是琵琶女和作者自己命运的真实写照吗?像《琵琶行》一样写好人物命运,小说岂不就大功告成?待到肖仁福进行小说尤其是长篇小说创作时,也就自觉不自觉地把力气使在人物命运上,不去着意编故事、玩文字游戏,作品才那么感染读者,深受欢迎。有人写书无数,总无大动静,见肖著部部受读者青睐,问他良策,他说多读中国古诗,必有收获。

还有精练且极富表现力的古代诗歌语言,也让肖仁福受益匪浅,日后写起小说来,言简意赅,干净利索,极少废话:谴词造句尽量少用虚词,多用实词,“连因为所以而后于是”一类的连词,意义不大,面目可憎,能不用尽量不用;实词富有实际意义,立体感强,表现力足。尤其是多用巧用名词和动词,每句话都落到实处。肖仁福说在唐诗宋词里面,主要就是名词和动词,看看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哪句诗不是名词和动词搭配起来的?挪一词一字,都会变味;起承转合也很自然,全靠内在逻辑推进,顺理成章,一气呵成。这就是白话诗般的唐诗的语言魅力,把唐诗语言学到手,你的语言功夫就过了关,写起小说来自然得心应手。

从肖仁福初识父亲写在毛边纸上的汉字,到猜测父老乡亲出的字谜,到阅读家藏旧书和师专图书馆里的名著,再到迷恋古典文学和诗词,不难看出他的文学修养主要来自于两个地方,一是古拙的乡村文明,一是典雅的古代文学。也就是说他是一个有根的作家,且这根扎得颇深。读他的作品时,无论是前期的地域文化小说,还是后来的官场小说,我们都能明显感觉出这文化的根给予他的力量。肖仁福为此得意扬扬,觉得生在中国,用奇妙无穷的中国文字和语言写作,是件非常幸运和自豪的事。当同代作家满口都是卡夫卡、马尔克斯和博尔赫斯时,肖仁福并不讳言自己喜欢唐诗宋词,还有三国西游水浒红楼,以及明清话本,外国作家作品写得再好,都觉得隔了一层膜。他满腹狐疑,那些将外国作家作品说得神乎其神的中国作家也许是在作秀,标榜自己多么时髦,多么有见识。估计这些作家读的是翻译作品,原著是什么样子也不甚了了。就是能读原著,母语不同,文化的差异,也不可能深切理解人家的东西。怪不得这些中国作家在卡夫卡们身上只学到一些皮毛,偷梁换柱拿来叙述中国的人事时,却显得那么别扭,那么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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