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死去的时候很美，牵着手静静地躺在海底。当时我只有十三岁。”他父母双亡我早已听说，但具体怎么死去还不知情。我静静地听。

“你相信有美人鱼吗？”

“美人鱼？”我疑惑地看着他，人人都希望有，但到底是安徒生的童话。

“爸爸和我一样是一名海豚训练师，也是在这家海洋馆工作。妈妈是潜水训练员。我爸爸和妈妈的相遇是一段奇缘。爸爸也爱好潜水。一到休息日，他都去附近的礁岛潜水。有一次他潜水发生事故，被海底一股激流卷走。他被带得很远很远，不知被冲到哪里。正当他往海底下沉感觉无望时，‘美人鱼’出现了。爸爸说，这条美人鱼充满光芒，从天而降。美人鱼将我爸爸救起。这条美人鱼就是我妈妈。

“我妈妈当时正在另一个礁岛训练潜水，刚好看见被冲得不省人事的爸爸。因为这段奇缘，他们就结合了。他们都爱好潜水，我出生后便带着我去。可以说，我是在海里长大的。出事的那天是他们结婚十五周年纪念日，我们一家三口刚刚庆祝完。从餐馆出来后不久，他们便去潜水，这一潜便没再上来。而我由于感冒没有去。到了傍晚我才得知他们出事了。打捞他们上来的潜水员告诉我说，两人手牵着手躺在海底，姿态十分平静。打捞上来后，很难才把他们分开。”

听完后，我十分难受，心像堵着什么东西。然后我将被夏风吹得微醺的脑袋靠在了他肩上。他牵起我的手，说道：“我们回海洋馆看看爱丽丝吧，不知道它吃药后恢复得怎样了。”

爱丽丝比我们想象得要恢复得快。看到我们，它在池中欢快地跃上跃下，唧唧啾啾地叫着。

“真像个孩子。”乐图拍拍它的脑袋，“你等我一下。”乐图向浴室走去。待他出来，他已换上泳裤，上身赤裸，露出健硕的身材，正是平日我见到的模样。他扔给我一套女士泳衣，说道：“和我们一起去吧。”

我非常兴奋。他终于把我当作真正的朋友。我迅速换上泳衣，跳进池水，然后跟着乐图和爱丽丝，向饲养池的后方游去，那儿有一道闸门，直接通向海洋。平日晚上，乐图正是从这里和爱丽丝奔向海洋。

这对我来说是一趟奇妙的旅程。我奋力地抡动手臂，任海浪在身体上不停地起起落落。我感觉我正通向一个奇异的世界。我跟随乐图来到平日他们嬉戏的海域。从海里抬头向上看，夏日的夜空仿佛裸露在外，毫无遮拦。月亮硕大无比，非常明亮。岸上景物随着海水起伏晃晃悠悠，在某一时刻陡然消失，海天化作一体，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海洋。

我是个笨拙的泳者，总跟不上乐图的节奏。我几乎都是浮在水面上，目光追踪着乐图的身影，看着他轻快地时而浮出水面，时而潜入水中。他光滑裸露的背在水中时隐时现，闪耀着月光和水的光泽，让我分不清到底哪个是他，哪个是爱丽丝。

爱丽丝像个孩子似的欢快地绕着我们转，在我们之间穿梭，跃上跃下，发出清亮的嘶鸣，丝毫看不出它今天生病了。

海水不断簇拥着我。在观望此情景的时间里，我确定，我爱上了这个男子。可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像这海水将我包围，令我窒息。我蓦地感觉到，我还将在哪里目睹如此熟悉的场景，这情景将会萦绕我无数个日日夜夜，而我始终无法走入其中。

“你怎么了，谢莎，你不舒服吗？”乐图忽地在我面前冒出来。他的眼睛充满海水，是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