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得举行追悼会,给家属和全世界一个交代;李太太和女儿要来,在剧组里陪伴李导演的另一位女士得回避——她也不容易。这位女士拿出李导演的亲笔借款条,要我解决;又杀出几个李翰祥的“女朋友”,同时找我要钱;剧组人员要求重新签署合同,反映待遇太低;主演说“什么时候把钱拍在桌子上,我什么时候拍戏”;同时,请编剧跟我一起绞尽脑汁编写剧本;立即起用夏祖辉做执行导演;剧组拍摄车轮必须推动,轰然向前。
因为,多家电视台的播出时间已经确定,合同签订是40集。
可是——带子只有4集的量!还不知道能用多少!1200万的预算只剩500万了!
面对主演的发难,我哄了半天,主演才同意拍摄档期只给到某天晚上12点,到了时间站起来就走。继续哄劝,才答应再给我们几天时间,到期就拍屁股离开,并且永不再来。
我只好让编剧李红把必须有主演的镜头写出来,标上A、B、C,还有星号,表示主次轻重。有星号的,是非拍不可的戏,不然故事接不上;其余记号如果有时间再按先后顺序拍。
我亲自在机器前导演,时间非常紧张,编剧李红陪伴在侧,用指头提示,像地下工作者接头。只拍他的近景,请他做出各种我要求的表情。
拍摄完了,准点放人。他鱼回大海,我松了一口气。
我一人扮演三个没有血缘关系,年龄、经历都截然不同的人物,还要在现场负责稳定军心。心力交瘁,强弩之末,只希望不要出现“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不过,我向来的个性是,没有事不惹事,有了事不怕事。
我的头脑,异常清醒。运筹帷幄,危机公关,在下海经商这几年的锻炼中,已经成为了我的强项。
能屈能伸,才是女汉子大丈夫。谁说女子不如男?
继续拍戏的同时,由我主办的李翰祥追悼会在北京召开。李太太及女儿、梁家辉等亲朋出席,寄托哀思。静默中,李导演的骨灰回到李家坟。
追悼会后,我与李太太单独会面。戴着黑纱的我们默默拥抱,四手紧握,相对流泪。李太太哭诉生活拮据,李导演仓促走了没有给她留下一分钱。
出得门来,我立即吩咐制片滕洪升(他也是《火烧圆明园》《垂帘听政》《西太后》的制片主任),替我包一个大大的红包,亲手交给李太太。
《火烧阿房宫》的熊熊烈焰,吞噬了电影史上里程碑式的导演——李翰祥。
每次我去李家坟,都会惊动一群群乌鸦“扑簌簌”地飞上天空,黑压压一片,遮天蔽日,“呱呱呱”的叫声此起彼伏,长时间不平息。
回香港后,我发动朋友多方资助李太太。直到一年后,李太太去世。
整整半年,我奋力操作,释放全身上下所有细胞能量,集投资、导演、编剧、演员四角于一身,终于将40集大型历史电视剧《火烧阿房宫》制作完成,这部剧在226家电视台同步播出。
“北京晓庆文化艺术有限责任公司”因为此剧正式开业,同时因为此剧用人不慎,种下了祸根,为公司的未来埋下了定时炸弹,打开了它的潘多拉之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