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雨持续多日,整个镇子近乎瘫痪。镇上很多老人患上了恶疾,有些已经死去,有些奄奄一息。妙人道姑留下药方之后,便离开了。纵然蒲家人极度挽留,她只是说缘分已了,必须离开。蒲二叔深知,老太太的命悬在那颗还在跳动的童子心上。
怦怦怦。
强劲有力。
怦怦怦。
有气无力。
不过谁也不想说,谁也不敢说,眼见着老太太性命堪忧,他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不管怎样,她是他的母亲,他必须试上一试。想到这里,他撑开伞,便出了东院。
他走了很久,方来至一处小院。
他轻轻推门进去,径直去了廊子尽头的房间。他正欲开门,一个红衣女子端着小盆走了出来,他瞄了一眼盆中的东西,胃里不禁一阵翻江倒海。
盆中全是血淋淋的皮。
没错,人皮。
红衣女子向他行了礼,便迅速退开了。
蒲二叔轻轻叩了叩门,好像得到了某种应允,才推门而入。绕过屏风,来至床前。一个全身裹着衣服,头上戴着罩子的男人靠在床边,见蒲二叔来了,虚弱地招呼他坐下。
“大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蒲二叔低声问。
男人冷哼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道:“本来已有些好转了,谁知道突然下起了黑雨,情况便急转直下。这不,刚才春桃又帮我剥下了一层皮,早知道,我不该随意服用那些药,这怪病早晚会要了我的命哪。”
又闲聊了几句,干巴巴的,有些尴尬。
蒲二叔叹了叹气。
男人发觉对方的神情有些怪异,便问道:“二弟,你今天过来好像不只是关心我的病情吧,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蒲二叔抿了抿嘴,没有吱声。
他咳嗽了两声,追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蒲二叔仍旧沉默不语。
“你不要卖关子了,快说与我听!”他命令道,带着一种不能违抗的强悍。
蒲二叔抬起头,凝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子,终于道出了实情。
什么?
蒲须淼的童子心?
好似有一块重石掉进了男子的胸腔,在他干瘪的心上砸破了一个洞,痛意像是波纹,一圈一圈四散开来。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在母亲和儿子中间作抉择。现在,抉择摆在他面前,他必须剜掉儿子的心来做药引救治恶疾缠身的母亲。
痛意愈来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