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瞳孔里绵延不尽的灰白结成了一块冰,永远横亘在那里,不再融化。风从那里吹过,拉扯着,从这里,到那里。从这个世界,到那个世界。
老太太终于得知了此事,她没有责备蒲家大爷,也没有再说其他,只是命人将大太太和蒲须淼简单安葬了。他们葬在蒲家大院后面的墓地,那里是专为埋葬蒲家人而修葺的。
大太太死后很长一段时间,柳清浅始终反复做着一个怪梦。
梦中,她见到了一个少女,应该是年轻时的大太太吧,她坐在一张椅子上,一直笑着,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大太太脸上裂了一条缝,脸皮一片片剥落了,最后落成了一堆灰烬,一阵风掠过,便什么也没了。
是啊,什么都没了。
怪梦纠缠着她,倦意便逐渐爬上了眉梢。
闲暇时,柳清浅偶尔去东院陪陪老太太,其他时候,她还是待在红蓝阙。她经常望着灰白的天空出神,感觉自己像一只笼中鸟,被这座大院囚禁了。待得久了,便也忘记了飞翔的感觉。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少了初入蒲家时的欣喜,日子逐渐平淡起来。
这一晚,老太太留柳清浅在东院吃饭。饭后,她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盒中有一条精美的绢子。原来老太太见柳清浅的绢子旧了,便想送她一条。老太太说,这绢子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世上仅此一条,做工精细,由金丝制成,图案栩栩如生。
盛情难却,柳清浅只得收下了。
老太太不忘嘱咐她一句:“若有人问起你,你就说绢子是自己的,千万不要说是我送你的。”她明白,这是老太太对她的偏爱。她不知道,在这深宅大院里,有时候,一条小小的绢子也能引发一场灾难。毕竟,人心叵测。柳清浅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又聊了一会儿,她发觉老太太有了困意,便先行告退了。老太太想让莲音送她回去,她婉言拒绝了。
入夜后的空气有点凉,她又想起了大太太的诡笑和蒲须淼单纯的眼神,不由得有些伤感。
她放慢了脚步,寻了一尊石凳坐下,莫名出神。最近她总是心神不宁的,又懒得与他人倾诉,索性全部埋在了心底。
埋起来,愈埋愈深。
夜雾逐渐浓了起来,寒冷浸湿了她的衣衫,她这才回过神来。由于夜雾的关系,她竟记不清回去的路了。柳清浅有些害怕,沿着小径走了一会儿。忽然,雾气中闪过一个影子,不过只是在雾气中,并未靠近。
“等一下。”她试探地叫了一声,那个影子又渐渐模糊了,始终躲在雾气中,她快步跟随着,她只想追上他,让他带她回红蓝阙。
影子飘得很快,柳清浅跟着跟着,影子便消失了。她又累又困,转身的一瞬却发现前方隐约透出一个小亭子。她挪步上前,惊见亭中坐着一个女子。她一身华丽的红衣,长发披肩。
她是谁,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