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注意到这封通过邮局寄来的信,上面没有署名。她从我手里拿了过去并问这封信是谁写的。我觉得可能是马勒写的。但是她却叫我不要胡思乱想,像马勒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给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女孩子写诗,并笑我说,是某个人在拿我取乐。
但我内心却知道,这首诗只能是他写的!我像梦中一样穿越大街,我还没有爱上他,但是脑子无法想其他的事情。我没有回答他。十四天之后,母亲和我去歌剧院看戏,上演的是《奥尔弗斯和欧里狄刻》。很快我就发现马勒坐在导演包厢里。这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本事,每个歌剧院的观众都知道马勒的包厢。可奇怪的是他也立即认出我来了。这是一种真正的讨好奉承,发生在这样一个过分严肃的人身上是很难相信的。
休息时间我们在过道里走动,马勒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像从地里冒出来似的。他急迫地要求我把我的母亲介绍给他,她在我们第一天邂逅的晚上并没有在场。很多好奇的人围在我们四周,因此马勒建议我们到他的办公室去。这个房间我在看彩排的那天已经熟悉了。我又坐在钢琴前,让妈妈与马勒在一起交谈,她立刻激发起了一种相互间的无限的好感。马勒问道:“您住在霍恩瓦尔特?我最喜欢在那儿散步。”
妈妈回答说:“那您应来拜访我们一次……”
随之马勒说:“这我一定要的。但什么时候……?不久?”
妈妈又说道:“那您定日子吧!”
他站起来,翻看他的上演节目的日程本,于是定在下一个星期六。我被问及是否有时间。那天我在罗伯特·贡特那里有对位课,但我答应他取消。
在告别时我说,我要在歌剧院做乐队长,马勒十分严肃地允诺我担任指挥,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会使我满意的。对此我说,这对我来说并不够,因为我觉得他的判断不是客观的。他回答说:“没有什么客观不客观的判断。”
我们快乐地分手了,两个人都感觉到有某种东西进入我们的生活,是某种伟大的、美好的东西!
在歌剧演出之后,我们与莫尔、马克斯·布克哈德在餐馆里聚会。我母亲亲切地讲述了我们与马勒见面的情形,并说她的感觉不错。
莫尔愤怒地叫了起来:“你与年轻的姑娘到这样一个‘狡猾的家伙’的办公室去了?!”
马勒是个禁欲主义者,可有着一个轻浮的享乐主义的名声。他充分利用他的职位,与他的剧团里所有年轻的女性成员都搭上关系。他是一个孩子,女人就是他的恐惧!我是一个愚蠢的未经世面的姑娘,他不会注意的。
马克斯·布克哈德是一个谙于世故、干练老到的人,他立即就感到要发生的一件重大的事情,其力量当然是我和马勒都无法衡量的。
布克哈德认为:“前不久的那个晚上,他完全傻瓜式地爱上您了。”
我说:“我什么都没有觉察到。”
“如果他向您求婚的话,您准备怎么做?”
“我会接受他。”我十分平静地说道。
我不知道马勒是和布克哈德一道从楚克坎德尔那里离开的,在回家的路上他从各个方面问起了我。这次谈话我是多年以后才从马勒本人那里听到的。布克哈德根本就没有向他谈起我的情况,他只是逐字地说道:“谁认识申德勒小姐,那他就会知道她是谁了,其他人根本就不会知道。”
他现在真的对我感起兴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