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不久,马勒到柏林和德累斯顿旅行。他写给我很多信,这使他和我都绞尽不少脑汁。但到德累斯顿时他让尤斯汀娜随后赶去,他也用这样的问题来伤她的脑筋:“一个年纪较大的人该和一个年轻的姑娘结婚吗?”“他这样做对吗?”“秋天该和春天锁在一起吗?”
尤斯汀娜是一个观察犀利的人,她偶尔地说道:“不,不。”她像是一个西里西亚的上尉形象,已经预感到即将到来的对自己会是怎样的沉重。
马勒在稍后写给我的一封信里称,他要在我母亲那里向我求婚,因为他在返归时会立即被当作儿子那样受到接待。但在他到达之前出现了第一次巨大的冲突。我当时给他写信说,这次我不能继续写信了,因为我还有工作要做(我指的是我的谱曲,它们迄今为止对我来说就是生活)。这使他发起火来,说在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有什么还比给他写信更为重要的呢。他寄给我一封长信,在信中他禁止我继续谱曲。他这是对我做了什么呀!
我哭了整整一夜。清晨我泪流满面到了母亲身边。她对马勒的这个想法感到惊愕,她是那么喜欢马勒,可她严肃地劝我,解除我同他的关系。她的这种斩钉截铁的态度使我恢复了理智。我平静和镇定下来,最终给他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我向他表明并答应他提出的都会得到兑现——我履行了我的诺言。
在他再见到我之前,他的仆人前来取我的复信,因为他给我写了信,称不这样他就不能安下心来。我激动地迎向他的仆人。我的信交给他,但他也带来了一封马勒的信,在信中马勒— —我从信中看得出来,他好像已经变得不安了——把他的要求和缓下来。下午他来了,愉快,自信,十分可爱。在这个时刻一切乌云都已散尽。
乌云并没有散尽。那时我埋葬了我的梦想,或许这样更好。我具有的创作才能可以在另一个更伟大的头脑里得到充分发挥。但在我心中的某个地方,有一个伤口在灼痛,它从没有痊愈。
在这段时间,我的继父莫尔来了,他对事情一无所知,他说:“阿尔玛,我觉得好像马勒对你感兴趣。我们必须谈谈这件事。”我坐在钢琴旁的一把转椅上,来回地转动并盯住他的面孔。他到现在除了“感兴趣”之外,真的对这件事毫不知情,这是真的吗?他平静地继续说道:“对你来说,他恰恰不是我所希望的一个人。他年纪大,负债,就我所知,他还有病,他在歌剧院的职位已岌岌可危…… (十多年了, 一直到他离开,在维也纳一直有这样的传闻,可在他离开时,却恰恰是在这些谣传已经平息下来的时候。)他也不英俊。他也从事谱曲,可没搞出些什么名堂来。”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只好摇摇头走出了房间。
现在马勒每天都来,一直待到深夜。那个时间已不再有汽车了,他得经常步行,从霍恩瓦尔特直走到雷恩大道。可他不觉得有什么。他唱着歌,吹着口哨走完这条路。
有关我们之间的关系马勒一直对他的妹妹保持沉默,因为他害怕她的嫉妒会带来不快。有一次他们一起饭后散步,他们到了环形大道。马勒向一位先生致意,他的妹妹认出了是画家莫尔,前不久他们在一起时认识了此人。她说:“这个莫尔是一个特别有同情心的人!”马勒一语暴露了自己:“这是她的父亲,你还会认识她的母亲的!”
尤斯汀娜把谜解开了。她感觉到,在这持续夜间迟归的后面只能是隐藏有一个女人。但是虽经热切地观察却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是谁? ”慢慢地她知道了真相。在我按照马勒的愿望为她安排一次拜访之后,他就把她带到霍恩瓦尔特我们那里,但这次访问进行得独特和不尽如人意。马勒逐渐地也认识了我们的朋友,在这中间他特别与画家卡罗·摩泽尔和台奥巴特·波拉克十分投机。在我们那里的一次晚间聚会之后,在一同回家的路上,他对他们说,当他第一次到我那儿时,感觉好像从郁闷的房间走出,突然进入清新的空气之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