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醉了,快吃点儿饭压压吧!”六饼媳妇打了他一下说。
媳妇的话提醒了六饼,他激灵一下酒醒了一半。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平朝,可平朝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低下头看着地。屋里突然出现了一种难堪的静默。
六饼的诗朗诵,虽然套用得很蹩脚,却让雪璇有一种百感交集的感觉,特别是六饼那多情的目光,让雪璇的心怦然涌出了一股很熨帖的暖,一些很久远的往事也一桩桩一件件地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女人啊!谁不喜欢被人家追,谁不喜欢被人家爱呢?特别是像六饼这样的爱,没有一点儿功利,不要一点儿回报,这是多么高尚、多么执著的爱啊!这种爱,哪个女人不祈盼,哪个女人不渴望呢?人都说再真挚的爱情,最长的期限也不会超过三年的,可屈指算来,六饼对自己都爱了多少年了?这是多么令人敬重的一件事情啊!正这么感慨着呢,突然一回头,雪璇的心便紧了一下,因为她发现平朝正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在看着她,那张俊逸的脸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笼了一缕阴郁的色调。
“平朝,你有些过分了!对于他的诗朗诵,我没有说一句评价的话,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亲昵的举动,我只是在心里感慨一下,那又能怎么样呢?”雪璇就用这样的眼神瞟了平朝一眼,一股烦恼渐渐地在心里汪了一个泉儿。
“你虽然没有说出什么亲昵的话来,但你不是觉得很感动吗?”平朝也用他那深邃的眼睛说。
六饼没有看出平朝脸色的变化,当然他也听不到这对夫妻间无声的交谈。他真的喝多了,竟然得寸进尺,又对雪璇提起了“过分”的要求:“雪璇,明天咱们几个大学同学到乡下去聚一聚,吃烀包米、酱茄子,尝尝农村的小笨鸡、小笨鸭。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们明天只管带一张嘴去吃就行。刘徜徉他们那边我都告诉完了,我估计晚上刘徜徉就会给你打电话的。怎么样?你不会有啥问题吧?”
六饼的话,让雪璇心里的烦恼又多了一层:“六饼啊!你真的喝多了!你怎么能在这种场合把这话说出来了呢?如果你不说,等晚上刘徜徉来说,那我一定就能去的,平朝也一定能答应让我去的。可你今天把话在这里这么说出来了,我可就真的不能去了,平朝也一定不会让我去的。”正这么想着呢,果然平朝说话了:“雪璇,你们单位不是正开展纪律作风整顿吗?这种时候你请假下乡,不好吧?”
雪璇便苦笑了,冲六饼点了点头说:“是啊,六饼哥,我现在真的抽不出身来。我们单位对我们要求得可紧了,这时候别说请假下乡了,就是着装不整都会挨领导批评的。”
六饼眼睛里充满期待,听了这话就如被风吹灭的蜡烛,顿然黯淡了。他低下头,深深地喘息了一下,冲雪璇摆摆手说:“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了,我都懂!”说罢突然歪歪斜斜地站起身,脚步趔趄着走到酒柜那里,猛地抓出一瓶酒来,然后又歪歪斜斜地走到平朝的身边站定:“平朝!虽然你平时总是笑呵呵的,瞧着好像挺随和的,可我知道,在你们家,你说了算!你是习武的人,平时我知道你喜欢舞枪弄棒……”见平朝要辩解,六饼马上伸出手做制止状,“你可别跟我说你没有这个爱好!你天天都练八极拳!这一点,我了如指掌!习武之人不都爱练点儿醉拳吗?怎么样,咱们俩再来一瓶怎么样?”
平朝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他尽量让自己的脸上保持着一种微笑,却用非常决断的语气说:“六饼哥,不喝了!这酒咱们留着往后喝!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家了。”边说边去抢六饼手中的酒瓶子。
“不行!今天咱们非得喝个一醉方休不可!平朝,你要是不喝,我今天就瞧不起你!你也就不配当个爷们!”六饼一边喊着,一边攥着酒瓶子不放手,两个人就僵持在那里了。
平朝突然就变脸了,也不知道他的手上到底使了一股子什么劲儿,雪璇听到六饼嗷的一声惨叫,接着手就松开了,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平朝!你干什么?”雪璇突然厉声喊道,接着就跑到六饼身边,和六饼媳妇一起去扶六饼,关切地问:“对不起,六饼哥,没伤到吧?”
只见六饼的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喘过一口气来。他在两个女人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他竟然笑了,一边笑一边摇了摇自己的手腕子说:“太带劲儿了,不愧是习武之人!服了,服了!”
雪璇的态度让平朝愣了一下,他的脸纸一样苍白,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把酒放到桌子上后,转身就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外衣,向门外走去。
“平朝,你这是上哪儿啊?他喝多了,你别和他一样不行吗?”六饼媳妇说。
平朝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径自离去。
雪璇有些尴尬,有些气恼地看着平朝一步步走出小楼,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六饼充满歉意地看着雪璇说:“雪璇,对不起,我把你爱人惹着了。”
雪璇苦笑一下说:“跟你没关系,是我把他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