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龄女子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顿时传彻景府。冷月关箱子盖的工夫,该来的不该来的就来了好几个。
第一个赶过来的是安王府的侍卫长吴江,他一把揪住了撒丫子要往外跑的丫鬟;第二个赶过来的是她眼下在京城里唯一的娘家人,她二姐,太子府的侍卫长冷嫣,一冲进屋里就握刀护到了她身边。
紧随这两个平素以行护卫之事为本职的人之后的就是景翊,一袭红袍映着玉面,把眉宇间的一点担心映得别有几分温柔。
“怎么了?”
这一声是从吴江和冷嫣两张嘴里一起问出来的,景翊一进门就被冷月明艳如火的妆容配着下水捞鱼一般的打扮晃了眼,不禁愣了一愣,没赶得上和这两人一起问,听他们问完了,才回过神来补问了一句:“什么东西煳了?”
见自家亲妹妹安然无恙,冷嫣悬起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毫不客气地扭头白了一眼淡定得有点不像话的新郎官。
冷嫣虽是冷月的娘家人,这趟却是为保护前来赴宴的太子爷的,公职在身,所以一袭金甲佩着长刀,威风凛凛,这一眼着实有些力度,落在一副书生模样的景翊身上,冷月心里竟生出几分舍不得,刚想跟冷嫣说真的是有东西煳了,谁知景翊迎着这个有力的白眼温文地笑了一下,不慌不忙地道:“我猜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烧煳了,她发现的时候已然补救不及,这才惊叫出声的。押五两,冷将军以为呢?”
人命大于天,自然是再贵重不过的,景翊这么说好像没什么不对。
冷嫣还没张嘴,冷月就鬼使神差地跟了一句:“跟五两。”
吴江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忍住:“跟七两。”
景翊望着脸色渐黑的冷嫣,越发温文地笑道:“押定离手,冷将军跟吗?”
冷嫣攥剑眯眼,扫了一眼这三位安王府门下数一数二的大将:“你们身在公门,公然聚赌,也不怕安王爷削你们的脑袋?”
景翊双目轻眨,温和又无辜地笑道:“我们哪里聚赌了?”
“没赌,这五两七两的是什么?”
“栗子。”景翊笑意微浓,满目坦荡,“这个月是糖炒栗子,安王爷选的。押定离手,冷将军跟吗?”
这个月是糖炒栗子……
冷嫣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瞪向身边的冷月:“上个月你回京那两天一连请我吃了五顿芹菜包子,都是你这样赌来的?”
冷月抿嘴嘟囔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吃芹菜……”
冷嫣噎得脸色有点复杂。
景翊有点遗憾地微笑道:“冷将军不押点别的,这局就开不成了……罢了,”景翊转目看向仍缩在吴江高大健硕的身子旁瑟瑟发抖的丫鬟,依旧温声道,“季秋,你照实说吧,今儿个府上大喜,不罚你。”
一听景翊这么说,季秋慌得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是我干的!我没见过那个箱子……夫人,是夫人打开的!”
箱子?
三人这才留意到被红烛红被红缎子装饰得满屋泛红的房间里摆着一口贴着红纸封的红木大箱子,就在一袭大红嫁衣的冷月脚边,打眼看过去一片红乎乎的,竟也没觉得碍眼。
景翊看着箱子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在萧瑾瑜那里看到的一箱狼藉,心里顿时一松,笑意微浓:“别怕,这箱瓷器是他们瓷窑自己烧坏的,与你无关。”
“不……不是瓷器……”
景翊耐心十足地看着快把脑袋摇掉的季秋,温声安抚道:“我知道,这些是烧毁的泥胎,准确来说确实不能称为瓷器。”
“不……不是……”
冷月有点想替她干干脆脆地把那句“不是瓷器而是焦尸”一口气说出来,还没开口,冷嫣的耐心就先她一步耗尽了。
冷嫣二话不说伸手就掀了箱子盖,冷月一个“别”字连头都没来得及起,那股刺鼻的焦臭就再次冲涌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