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德像是听了一个有些绕弯的笑话似的,怔了一怔,才突然大笑出声,也不管还架在脖子上的剑,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边笑边看向仍负手站在原地的景翊:“表弟,你说说你啊,满京城的姑娘尽着你挑,你是挑花眼了还是怎么的,居然挑了这么个连三从四德都不懂的……也好,”萧允德说着,收敛了尖锐刺耳的笑声,扬手朝地上的女子身上一指,“冷捕头不是想惩恶扬善秉公执法吗?我报官,这贱人不守妇道与人私通,你把她抓走该淹死淹死该烧死烧死吧!”
忽见冷月目光一冷,景翊忙一把按住了冷月握剑的手腕,在上面轻轻拍了两下,把这刹那间蓄足了力气的手腕拍软了下来。
待冷月把剑从萧允德的颈子上拿下来,景翊才往一旁侧了侧身,把她半遮在身后,依旧和颜悦色地对萧允德道:“表哥,这种事可不好拿来说气话。”
“气话?”萧允德眉毛一挑,一把拽过景翊的胳膊,把景翊转过半个身,正面朝向那还伏在地上勉力挣扎的女子,“来来来……你在朝廷里不就是审犯人的吗?你审审她,就在这儿审,让她自己跟你说!”
萧允德说着,抬脚又要往女子身上踹,抬起的脚还没踹出去,落地的那只脚忽然被泰山压顶一般狠踩了一下,一时吃痛重心不稳,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这一脚也就落了空。
“对不起对不起……”景翊堆着一脸满含歉疚的笑容搀住萧允德,“我昨儿晚上没睡好,今儿早晨起来到现在还一口东西都没吃,刚才有点头晕脚下没站稳……踩疼表哥了?”
萧允德黑着一张脸强忍着脚趾上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不要紧”。
景翊不由分说地把萧允德搀到离那女子五步开外的石桌边坐下来,又一本正经地关心了好几句。冷月已借这空当俯下身子把倒在地上的女子半扶了起来,一扶之下才发现这女子周身冰冷,赶忙牵过她的手腕往脉上一搭,又是一惊。
“你最近小产过?”
冷月这句是问向这虚软地倚靠在她肩头的女子的,应她的却是远在五步之外的萧允德。
“一个不知道姓什么的野种,不小产,还让她大产出来我给养着不成?我是开瓷窑的,又不是养狗喂猪的!”
因为脚趾疼得厉害,萧允德的声音格外冷厉,听得那纤弱女子又把身子蜷紧了些,抖得连气都喘不匀了。冷月与她紧挨着,也只能听到她声如蚊讷的辩解声:“不……不是……”
冷月一时不忍,伸手抚上她喘得起起伏伏的脊背,轻声宽慰道:“别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慢慢说,没人能冤枉你。”
萧允德眉毛一扬,声音顿时又阴寒了几分,要不是脚趾头还疼着,他一定从石凳上蹿起来了:“冷捕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拿着我的钱去养野男人,还是我冤枉她了?”
冷月直觉得怀中之人又是一阵战栗。
“我没有……没有……”
“没有?”萧允德怒目一瞪,扬声喝道,“那你倒是说啊,钱袋给谁了?我看你长几层脸皮才能说得出口!”
冷月仅有的耐心几乎被萧允德这几通滚雷般的怒骂消磨干净了,正想着要不要先一巴掌打晕这人让耳根子清净清净再说,景翊已浅浅地清了清嗓,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表哥……”景翊抬手在萧允德的肩头轻拍了两下,含着一道息事宁人的微笑道,“既然说了让我来审,你就先消消气,息息火,容我问几句话,保证给你一个公道,如何?”
冷月远远地剜了景翊一眼。
这女人分明快要被萧允德打断气了,他还要给萧允德讨公道?
萧允德当真被景翊这话说得火气略消,抬起胳膊肘担在石桌上,歪身斜靠,冷哼了一声:“你问,我倒要看看我的肉包子被她拿去砸了什么狗。”
景翊微一点头,往前踱了两步,在距萧允德和那女子几乎相同远近的地方驻足转身,面朝萧允德问道:“表哥说表嫂与人私通,还以钱财相赠,可有人证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