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电话便响了,路志青那咋呼的声音呼啦啦地传来,“你他妈开什么玩笑呢!”
周彦苦笑,“谁会拿爸爸死了开玩笑?”
“那你他妈的怎么不吱声啊?当不当我是兄弟?”
“不是,我家……有些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我姐姐都没叫我姐夫回去,我爸……我爸跟我们不亲。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跟你说吧。”
“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家呀。”
“兄弟请你喝酒去。”
夜晚的深度一九七五酒吧,吉他的声音若隐若现,老板亮亮不停地抚摸着他那颗年轻的光头,然后对着面前的一把牌不停地哀叹。“想免单就明说,唉,你们的良心是大大的坏!走你……”
周彦甩出扑克,嘴角牵出了一丝笑容。这些年,他们得空就喜欢来这里,他们周围的朋友也喜欢有事没事来这间酒吧打发一下时间。不是说深度一九七五有多奢华,只是因为这里有一对魅力十足的老板与老板娘。他们在做买卖的同时,多了一份经营情感的味道。
几把扑克下来,这单还真是给免了。亮亮笑眯眯地叫老板娘小庆去后厨亲自做一道家常豆腐给他们吃。周彦对赌博是深恶痛绝的,路志青他们都知道他这毛病,所以跟他玩的时候都不来钱,可时间一长,很多人都不愿意跟周彦玩了,觉得很没意思。因此能坚持下来跟他打扑克的也就只有路志青和亮亮了。当然,偶尔老板娘小庆也会上场陪他们打个升级什么的。
吃着家常豆腐,听着路志青的胡诌八道,周彦还是一脸酸样。路志青终于越想越不开心,替自己兄弟感到难受。他拿出电话给华梅打过去,对方却停机了。
“哎?华梅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了?”路志青问周彦,“周彦,华梅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呢?”
周彦愣了一下,问道:“停机了?”
“对呀。”路志青看着电话,心里也是一阵恍惚。好奇怪,一个大活人,突然就停机了。是不是只要停机了,大家也就找不到她了?这种现代人的交往方式就是如此的薄弱,路志青甚至想不起来,他其实可以走出酒吧,然后打个车直接去学校找华梅的。
也是,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周彦在帮华梅缴电话费的。周彦想了一下,然后笑了,他不在意地摆摆手。父亲的离世似乎打乱了他失恋的悲哀。他习惯了没有华梅的日子,其实……现在看来,也没那么糟糕吧。周彦道:“别打了,我跟华梅分手了。”
“分手了?什么情况?”小庆放下了凉拌菜。在灯光下,她的尖下巴仰起,声音因为惊讶而略微高了一些。
华梅从未来过深度一九七五,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每个男人都有一个不能带自己女人去的窝点。倒不是男人一定会去做坏事,他们只是想保有一些私密,一些不和女人分享的私密。周彦虽然没有带华梅来过,但是他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他的女朋友叫华梅,可华梅从不会问,周彦,你今天去过哪里呀,或者你今天是跟谁在一起。华梅跟周彦的相处方式有点儿奇怪。路志青说像是爸爸带着女儿,现在看来,连周彦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
“前些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分就分了?周彦,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小丫头人不错,你还比人家大那么多,你怎么就不知道让着她点儿?谁有四五年的时间去谈一场恋爱啊,你们都那么多年了。我跟你说啊,女孩子其实没那么大的野心,最多……最多就是有一些虚荣心。可这个年月,谁不带点儿虚荣心啊?我跟你说,差不多就得了,去跟她道个歉,听见没?”小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