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大战几个回合。锁南普因为身受重伤,渐渐不支,只得掉转马头,落荒而逃。
天黑以后,锁南普逃进神石峡。不成想,他刚进峡谷,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喊声,对手的人马撵着尻子( 尻,当地方言读gou )追来了。就在这要紧弦子上,锁南普挣了命炸雷似的喊了一声:“佛祖保佑!”也许锁南普的诚心打动了佛爷,或是他的喊声惊着了山神,只见两面的石崖上白光一闪,“轰隆隆”滚下好多栲栳大的白石,把追来的那帮人压在了下面。锁南普这才得以脱身。
逃得性命的锁南普,像丧家的野狗一样在积石山下游浪了几个月后,来到银川河边的一个嘴子( 山区台地 )择了一块地方居住下来。这就是后来的西番庄。
经过这场变故之后,锁南普渐渐明白,女人毕竟不是填肚子的糌粑,而是上苍制造的美丽陷阱,专意猎取像他这样恣意狂妄、不知节制的男人。
让他失去草场失去家园,是佛给了他一个严厉的警示,而让他死里逃生活下来,又是佛卖了个人情,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是佛爷的旨意。
那时的西番庄,是一块满目荒凉的不毛之地。
为了生计,锁南普用身上仅有的银两和饰物,从银川镇换来了农具和种子,开始开垦荒地。
在桑柯草原的时候,锁南普是人人敬畏的土司老爷,又脏又累的庄稼活,他从来没沾过手。“阳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活人咋能叫尿憋死。”不会种地,他就悄悄摸到邻村去偷偷地学。没有牲口,他就训练自己的雪鬃马驮粪、拉犁、耱地。
雪鬃马习惯了草原上自由自在的驰骋,一到地头就使性子尥蹶子。锁南普狠下心,将它打伤了好几次,才勉强干起了农活。
银川来了个番子。邻村有不少人跑过来看戏一样看锁南普做活。
多亏老天爷眷顾,头一年,锁南普种的几十亩庄稼收成不错。他只留一小部分做口粮和种子外,其余的都拿到镇子上粜了,用换得的银两,盖了几间挑檐房。
躺在自己亲手盖起的土房房里睡觉,锁南普感到格外舒心。此时,他不再想自己的土司府,不再想离他而去的妻妾们,也不再想那个让他倾家荡产、无家可回的卓玛。然而,老鹰飞得再高,影子还在地上。山南桑柯毕竟是他生命的根,那牧歌样起伏的草场,梦幻般摇曳的白桦林,像是潜藏在他的血液里,不断隐现在他的脑海。
有时,他牵着他的雪鬃马到银川河边的草地觅食。那片草地虽说不大,却让他有一种回归草原的亲切感。那匹不安分的雪鬃马,也在此时变得格外安静、格外乖巧。
锁南普在西番庄扳住了劲,邻村李家庄的头人眼红了。他带了几个随从,骑着小毛驴,到西番庄来讹锁南普。
“我说番子,谁叫你到这儿种地的?”
锁南普正在犁地,见来了个有身份的老者,停住活,笑脸相迎:“这不是没人种的飞地吗?”
“飞地?它可在我们李家庄的地盘上。”
“那,我给你缴租就是了。”
“不行,这地我得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