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风望了望陈万勤肩挑的一担石头问,你这是去哪儿干什么?
陈万勤说,我给自己找了点事,不劳动不行啊!
说着,陈万勤拐进一条巷子。陈东风又走了一程,便到了阀门厂宿舍楼前。陈西风在紧挨着这栋宿舍楼的地方,花钱自己盖了几间瓦房,据说是专门为了娶方月而盖的,房产证上房主的名字就是方月。
被四周楼房包围的小院十分不起眼。陈东风听突击坡人一寸一寸地描述过小院的各种景致,并在心里将其拼成一幅完整的图像。他半点弯路也没走,径直走到小院门前。院门没有锁,也没有闩,陈东风推门进去,在院子中间站了一会儿,他先前以为自己会很激动,这时才发现内心很平静。
陈东风想也没想,便脱口叫了声,方月!
一声既出,才觉得意外,他本来打算叫二伯,不知不觉中将方月叫了出来。
门里一响,方月开门出来了。她吃惊地大声说,东风,你怎么舍得来我家?太奇怪了,西风专门请你接你,你都不来,反而自己跑来了。
方月将他让进屋里。陈东风将行李放好后就去开那纸箱。望见黄灿灿的燕子红,陈东风的手有些颤抖。好不容易才直起腰来,却不敢看方月的眼睛,他捧着燕子红小声说,这是我专门上山为你采的!方月为他泡了一杯茶,茶杯就拿在她手里,见到燕子红她高兴极了,左手抱过燕子红,右手将茶杯塞给陈东风,惊喜地说,我只听说燕子红有黄的,可一直没见过,你是从哪儿弄来的?陈东风说,就在你家后面的那座大山上,昨天爬了一整天的山,才采到这么多!方月说,我要好好养起来,这花儿太珍贵了。陈东风见方月忙着找花瓶灌水养燕子红,就说,水里放点盐,保鲜时间会长一些的。方月听了他的话,用汤匙舀了一点儿盐撒在花瓶里。陈东风盯着她的背影,有一块东西堵在心与喉咙之间。
方月将燕子红做成各样的花束,并从各个角度去观察它,直到最终完全满意才住手。陈东风一直没有作声,只是拼命地喝茶,方月转身时,他已将杯中滚烫的茶水完全喝了下去。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方月盈盈一笑,一边给他的茶杯里添水,一边说,你什么时候学得像电影里的外国人,拿鲜花作礼物?陈东风终于抬头看了方月一眼说,我想你离家多年,家里东西会让你觉得亲切。方月说,也不一定,那次方豹子带了半袋子米来,我就没要。你比他灵醒,他有些苕里苕气。方月撩了撩裙子坐到陈东风的对面,将一对乳峰直挺挺地对着陈东风。陈东风不敢看,他又开始低头喝茶,并不停地说着一路上发生的事。方月不时插着话,说城里人不想让农民进城是徒劳的,谁也控制不了,她说现在光阀门厂做临时工的农民就有一百多人。这个数字让陈东风心里怦地动了一下。
方月没问陈东风的来意,就让他住在自己家里。她打开了两间房门,让陈东风自己挑选,一间向着院子,一间向着小河。陈东风正在犹豫,方月就建议他住靠院子的一间,因靠河的一间与陈万勤的房相邻,他的鼾声会穿透墙壁惊扰睡梦。陈东风知道方月的房是靠院子,便说,他愿意与陈万勤做伴,父亲在世时的鼾声早就让他习惯了。方月打开他的行李,帮忙铺好床。
在打开另一包行李时,那本《萌芽》掉了出来。
方月看了一眼说,你还带着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