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快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进门就说,怎么来了不认识的陌生人。田如意对他说,这是王县长的侄女,叫王元子。又对王元子和她母亲说,这是厂里的徐书记。王元子的母亲又说了一些好听的话。徐快脸上不大好看,但嘴里却说,这事我晓得,我早就表了态,欢迎王小姐为振兴阀门事业贡献青春。方月知道他在掩饰,至少昨晚以前徐快还不知道这事。王元子的背景重,后台硬,当着王家的人面,徐快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徐快又对田如意说了一些诸如住房、工资级别和办公用品要尽力照顾的话。王元子的母亲忙说女儿不住厂里就住家里。
见徐快要走,方月才对他说,刚才有个姓马的女人打电话来,让他赶快回电话。徐快马上反问,方月是不是听错了,他并不认识任何姓马的女人。方月不同他讨论这个,她将陈东风从生产科叫出来介绍给徐快,要徐快以后多关照。徐快连忙点头答应,然后借口检查卫生,抽身走了。
王元子在填写田如意给她的几张表,方月趁空问了问田如意的情况,田如意有些不愿意谈,轻描淡写的应付几句后,将话题转移到陈东风身上。她将陈东风称赞了一番,说他这副模样一下到车间,肯定会提高那些青年女工的生产力。方月也笑着说她唯一的担心是怕那些敢说又敢做的姑娘将陈东风撕成碎片。她们说话时,王元子手中的笔停了下来,被母亲催了几次,才又动笔,却在工种一栏写了车工二字。母亲骂她写错了,王元子却将笔一扔,说陈东风当车工,我也要当车工,不让当车工我就回去。王元子的眼神有些异样,她母亲忙说,好好,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田如意和方月在一旁小声说,这不,已经有一个了。
两人正吃吃地笑,陈东风忽然大声说,别笑了好不好!陈东风猛地站到她俩面前,让她俩大吃了一惊。陈东风脸色铁青,眉毛都竖起来了,眼睛狠狠地盯着方月。方月意识到在这种愤怒的背后还有别的什么。
王元子办完报到手续,问清了最迟上班时间后,同母亲一道走了。她们一走,方月就说,现在的人也不知分了多少等级,咱家东风什么都比她强,可就是身份比她们低。她们报到凭的是介绍信,东风来报到凭着一身力。田如意说,我看这个王元子神经一定有毛病,那眼神像根棍子又硬又直,戳着了别人也不怕别人痛。方月怔了一下,说,真有这毛病那厂里以后就麻烦了。其实方月是担心陈西风,是他答应王副县长的。当田如意说,徐快有可能利用这一点,在工人中损害陈西风时,方月一边点头,一边着急起来,见到生产科长走过来,竟忘了要办的事。
经过田如意的提醒,她领着陈东风上生产科登记一下,拿着一张小卡片到加工车间报到上班。
他俩经过操场时,一长溜小汽车正朝阀门厂大门驶来。
操场中间站着一个人,他冲着驶近来的小汽车大声骂道,狗东西,这么多高级轿车,也不知哪一辆是我的!文科长,急忙跑过来,将一包香烟塞在他怀里后,骂骂笑笑地将他拉走了。
方月告诉陈东风,这人叫汤小铁,厂里谁都不敢惹他。他动不动就要与人拼命。方月叫陈东风往后切切不要理他,哪怕是指名道姓骂到头上来,也要装作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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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班,徐富就布置任务,要全车间的工人紧急清理各机床周围的工件与废品垃圾。大家都嚷着要徐富补半个工时。车间有专职的清洁工,再让别人做清洁,补点工时也不是说不过去。徐富却不同意,全车间上百双手到处乱丢乱扔,当班的铁屑从不扫干净,除非长着八百只手,否则一个清洁工无论如何也忙不过来。徐富还威胁说,各人自扫门前雪,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不弄好自己的地盘,就扣谁的工时。几个当了妈妈的女工说,你敢扣我们的工时,我们就上你家吃去。徐富说,去吧,若是上床睡觉我更欢迎。女工们将手中的油抹布直往徐富头上扔,嘴里还唧唧喳喳骂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