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从军”行

悠悠岁月——抹不去的黄金时代 作者:葛高远


1990年12月10号,黄昏。

洛阳火车站候车室里稀稀拉拉的乘客散坐在长铁椅上,等着晚上七点多发往北京的232次火车。

候车室的铁皮房顶似乎顶不住外面的冷风,凉气嗖嗖不停地往候车室里灌。昏暗的灯光下,人们不停地来回跺脚,用嘴往手上哈气取暖。一对父子坐在候车室的尽头,他们不停地在交谈着什么,一个叫花子走到了他们面前。

“老乡,给点吃的吧?”

“我们还没有吃饭呢!”年轻人说道。父亲模样的中年人用手止住了年轻人,从携带的行李中拿出往北京带的花生给叫花子捧了两捧。

“谢谢谢谢,好人呐,好人呐……”叫花子边叨咕着边走开了。

中年人告诉年轻人:“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能力,能帮助就要多帮助别人。”

年轻人望着叫花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二一、一二一”,随着口令声,一群身着绿军装的新兵在一个佩戴着上尉军衔的军官带领下走进了候车室。尽管上尉喊的口令很有节奏,但是刚穿上军装的新兵们仍然走得很乱,进门时还有两个人挤在了一起。

那对父子俩对刚进来的二三十个新兵产生了兴趣。中年人告诉年轻人,“快去问问,看他们是到哪儿当兵的,是去北京的不是?”

新兵们在上尉的命令下齐刷刷坐在了铁椅上。年轻人上前问上尉,“同志,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是去北京的不是?”

上尉警惕地上下打量着年轻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年轻人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上尉看着年轻人一脸的忠厚,便说,“我们不到北京,到石家庄。”

年轻人有点失望,走到中年人身旁,“他们不到北京。”

一个身着铁路制服的胖女人推着小车在候车室里大声吆喝:“盒饭啦,米饭炒菜啊,五块钱一份,不要没了啊!”

中年人叫住了卖盒饭的,“给俺来一份。”

胖女人看了看中年人,“一份呀?两个人一份怎么吃呀?”

中年人说,“一份,一份,我不饿。”

胖女人拿出一盒饭放在了父子俩旁的座上,“不饿?是舍不得钱吧,跟你们说,到了火车上更贵。”

中年人坚持不吃,年轻人一再推让。最后,爷俩每人吃了一点,都说饱了。

这爷俩就是父亲和我。父亲送我去北京找伯父,想让我当兵,希望将来能有点出息。

在火车上的前半夜,我睡不着觉。第一次坐火车很兴奋。尽管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听着火车的报站,一会儿往外边看看,一会儿看看揉得皱巴巴的地图,看看走到哪儿啦。父亲劝我靠在靠背上睡一会儿,火车得开十来个钟头呐。我们坐的硬座,一则头一回坐火车新鲜;二来没有靠着靠背睡觉的习惯,总觉得睡不好。

到了半夜,火车车厢里的灯关了。我实在太困了,就靠在座椅靠背上进入了梦乡……

尽管我已经二十岁了,但除了洛阳,我哪儿也没有去过。我要第一次出远门了。临走的那几天,我的情绪非常低落。对象吹了,同龄人出去打工的打工了,连个来送行的朋友和同学都没有。就在我准备去北京的前一天晚上,相武到家里坐了坐,非要把他戴的手表送给我,我说什么也不要,因为在他家里是他哥嫂当家。虽说不住在一起,我还是怕他哥嫂知道了生气。他走后,我从小学一直上到初中的同学,也是我们一个本家的侄子治强又到家看我,非要把兜里的几十元送给我。我也拒绝了。

陡然间,我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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