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啸袭普吉,冲走了许多酒店。
人命的损折令人悲伤,普吉许多座酒店在一阵水龙吟之间淹没陷落,一样叫人心痛。普吉的酒店,几乎每一座都是一件作品。用简朴的木材、粗拙的大石,佐以佛像的装饰,几片清荷的点缀,普吉的度假酒店是一种沉敛的Mood,捕捉了十九世纪末作家毛姆的心情,以及佛国的一页观自在的《心经》。
无论是Laguna还是Andaman,普吉的酒店有一个系列的风格。锁在多风的印度洋和浪急的马六甲海峡之间,普吉的一间酒店,如果在悬崖上,几乎可以眺得到好望角的日落。
宽敞的阳台,往往用柚木搭成,放两张藤椅,一张精巧的茶几,几上的一只瓷盅放着几缕薰衣草,海洋的湿润和赤道的酷热,在一个带着禅味的下午的暗香之中交织成一张精致如少女肌肤的心网。赤足躺在长斜的藤椅上,连空气都流渗着淡甜的一股透心凉。是哪一个旅行天才发现了普吉这样的天堂,而且盖起如珍珠般的那许多酒店?每一间都有一番仪容和姿态,细看起来不是建筑,竟像罗汉的多般法相。难怪挪威大建筑家舒尔茨(Christian Norberg Schulz)来到印支半岛,为那许多度假酒店出神而赞叹:“有一些房子是沉默的,有一些在呐喊,另一些在吟唱;置身其间,不错,就像听见了它们的歌声。”去普吉度假,纯为赴一座酒店的约会。为了一盏木做的吊扇,一道长廊,一扇菩萨眉低的木门,一方澄澈的水池,以及一个穿着彩裙走过微笑而合十致敬的女侍窈窕的身影。窗外的白沙滩和蓝海洋尚在其次,且把日落黄昏留给明信片,赤足提着一杯小小的香槟,拿着一本法文的口袋小说,读了二三十页之后就倦困了,在树影下徐徐地睡去,似醒还梦,耳畔传来十九世纪一艘从南安普顿开来的英国商船上水手遥遥的吆喝声。
一段往事、一缕情感、一片心迹,是需要像普吉这样一个地方细细来调理的,这是心灵完全释放而Relax的时辰,让海浪声洗涤每一颗细胞,让蝉鸣啮咬每一叶记忆。为什么是独自一人?拿着手里的明信片,才写了一行又涂掉,月光忽已洒满了窗框,你一回眸,一条小壁虎矫健地爬上了墙壁。明天会有海啸吗?但此刻,难以自控的是一腔半生的心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