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此言,钟向辉立刻双脚一并,抬头挺胸,身体站得笔直,言语之间显得更加恭恭敬敬:“恩师,您尽管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尽快查得水落石出,并且剿灭共党在上海滩上的‘打狗队’!”
丁恩泽的神情略微显得轻松了些,他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行动队那边你可以全权指挥,他们随时待命!”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对了,向辉,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恩师,您尽管吩咐。”
“令尊还好吧?”
“谢谢恩师的关心,医生说还过得去!”钟向辉的口气软了下来。他不敢告诉丁恩泽,老父亲钟山因为终年不得志,病情越来越严重,并且正在一天天地走向死亡。
“嗯,那就好。记得替我向令尊问候!”丁恩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挥挥手,便不再言语了。
走出站长办公室后,钟向辉不由得抿紧嘴唇,脸上挂满愁容。活儿是答应下来了,但是他深知即将面对的绝不是一些简单的人物。多年的情报工作经验告诉他,能够这么干净利落地犯案并且全身而退,老对手共产党华东情报处里绝对是有了新的人物。以前,也从投诚过来的人那里间接打听到关于共产党华东情报处手下“打狗队”的事情。因为“打狗队”充其量也不过是处决一些三流小角色而已,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所以钟向辉私底下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但是从上个月开始,栽在他们手里的个个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由此,钟向辉嗅到了一丝强敌的味道。
“副站长!”
听到身后有人轻声叫唤,钟向辉下意识地回过了头,脸上随即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原来是汉年老弟,有事吗?”
“副站长,听说令尊病了,不知他近日是否安好一些?”来者正是钟向辉的下属、情报处副处长李汉年。他身材略瘦,外表却显得精明干练,要不是左脸上那一道足有两公分长、犹如蜈蚣般触目惊心的疤存在,人还是长得很耐看的。
李汉年是钟向辉在临澧军统培训班里时的同窗。说来也怪,两人刚开始到临澧报到时就一见如故。出身名门且心高气傲、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钟向辉竟然破天荒地对李汉年颇有好感,没说两句话,两人就称兄道弟了起来。
毕业后,李汉年一直在天津站和东北那边工作,直到日本人投降那一年,天津站由于站长当了汉奸,已故的戴老板一气之下在下令毙了站长的同时,把整个站里的人都彻底打乱了,分散到了全国各地的军统站,而李汉年则通过疏通关系到了上海,找到了已经身居要职的钟向辉,由他举荐,当上了情报处的副处长。如今两人不仅仅是上下属的关系,私底下也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并且经常在工作之余互相登门拜访。
“不瞒老弟,家父的情况实在是令人担忧啊!”钟向辉皱起了眉头,他边沿走廊向前走边吐着苦水,在同窗好友面前,他不必隐瞒自己的忧虑。自从半月前老父亲检查出来患有严重的脑瘤后,钟向辉便带着老父亲的病历跑遍了整个上海滩洋人开的医院,可是,结果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人敢做这个风险极大的手术!病人下不了手术台不说,由于钟向辉的特殊身份,搞不好主刀医生的后脑勺就得挨上一颗子弹,所以没人有这个胆子。而平时在上海滩呼风唤雨惯了的钟向辉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干瞪眼,什么办法也没有。
李汉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痛苦,他随即话锋一转道:“副站长,有什么小弟能够帮得上您的,您尽管开口。什么时候您方便的话,我想上门探望令尊。”
“汉年老弟!”钟向辉的嗓音中显得轻松多了,他伸手用力地拍了拍李汉年的肩膀,苦笑着说,“你的心意我领了,老弟,我替家父谢谢你。对了,他也经常问起你的。你有空就来吧,总之,怎么说呢,我都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这个春节了。”
李汉年点点头,眼圈有些红了,他竭力克制住情绪,站住脚,看着钟向辉匆匆忙忙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叹了口气,陷入了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