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季源溥刚刚接完南京的电话。挂上话机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顺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从来都没有见过老头子发这么大的火,一开口就警告自己不要和保密局那帮家伙窝里斗,共产党已经打到了长江以北,江阴要塞里随便找个望远镜拿过来,天气好的时候都能看到对面的人影。大战一触即发,偏偏这个时候又出了这么档子倒霉的事情。季源溥此刻的感觉就像刚刚吞下了一只苍蝇。他背着双手,在办公室里来回不停地踱着步,心里焦急地思考着对策。
局和中统面和心不合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而丁恩泽那个老狐狸也无时无刻不在等着看自己成为落水狗那一刻的窘相。为此,季源溥私底下早就做好了见招拆招、以牙还牙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快。他感到了莫名的侮辱。
“特派员,你找我?”
看到副官毕恭毕敬地抱着速写簿站在门口,季源后,季源溥就知道迟早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保密打完日本鬼子后才想着横插一杠子的保密局丰富得多,中统的耳目眼线遍布每一个角落,情报来源自然也是渠道很多很充分。上海滩警溥的脸上暂时恢复了平静,他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马上通知‘蜂鸟’,查清共产党华东情报处的最新动态。”
副官点点头迅速离开。
季源溥早就盘算好了,中统对付共产党的经验要比看来,还是有人在南京老头子面前打了小报告,除了上海保密局的人,似乎也找不出第二个源头了。自从保密局上海站出了那档子事以备司令部督察长被公然暗杀的事情,季源溥不担心老头子会怀疑自己,他也很清楚刚才那个电话,老头子只不过是借着教训起到隔山震虎的作用而已。想想也是,如今正是国共大战前夕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如果他保密局和中统又干上了,那岂不是拆了自己家的墙角吗?想到这儿,季源溥不由得咬牙切齿地冷笑道:“老东西,这次不找你算账,等收拾了共产党,老子再回头来咬死你!”
清晨,薄雾还未散去,位于北四川路仁智里155号的章公馆被女人发出的凄惨尖叫声给彻底打破了宁静。
大概十分钟前,章家女佣人刚打开厨房的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迅速扑面而来,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顿时让她惊呆了。屋子正中央有一摊很醒目的暗红色的血迹,并且还不断有滴落的迹象,她惴惴不安地抬头看向天花板,试图寻找血迹的来源,果然,鲜血正从天花板的缝隙中滴落下来。章家女佣人彻底呆住了,等她回过神来后,立刻就意识到了屋子里肯定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因为厨房的上面,住着一个主人再三交代要好好伺候的特殊客人。章家女佣人越想越害怕,最终,她浑身发抖,竭尽全力地发出了一声瘆人的尖叫,整栋楼的人都被惊醒了。
很快,血迹的来源被找到了。住在楼上的是最近从共产党那边投诚过来的特工人员叶继春,此刻他被人砍死在了地板上,头颅也被剁了下来,整个客房里就像屠宰场一样,四处都是血迹。负责警卫的保密局特务头目站在叶继春的尸体旁,面对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一脸懊恼,他的手里紧紧攥着的是那张署名为“打狗队”的字条,内容不用看就已经能够猜到了。特务头目阴沉着脸,嘴唇哆嗦个不停,突然,他转过身,恶狠狠地对着下属的脸上来了一巴掌,咬牙切齿地骂道:“看你们干的好事!站长那边我怎么交代?!都他妈混蛋!”
纸包不住火,章公馆里发生惨案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辣斐德路36号。一时之间,国民党保密局上海站本来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士气立刻就被打下去了不少,丁恩泽长叹一声,面如死灰地瞪着面前的报纸,喃喃自语道:“完了,彻底完了……”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他赶紧抓起面前的电话机,刚刚接通,还没有等接线员开口,就迫不及待地怒吼道:“叫行动队管生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