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店堂,三人来到了左侧厢房,推门进去,早就有一个老者等候在那里。等看清楚来人后,老者站了起来,和蔼地笑道:“你们来了,一路上都平安吗?有没有特务跟踪?”
来者中的中年男子一边脱下棉布帽子放在桌面上,一边叹了口气:“来的时候看到特务在十六铺码头抓人,看来,上海的形势是越来越紧张了。”
老者神色严峻地点点头,坐回到了椅子上:“没错,现在不光是保密局的特务在蠢蠢欲动,四处抓人,我们还要防着中统这个老对手。对了,老秦,你看清楚十六铺码头抓人的特务属于哪个部门了吗?”
中年男子老秦皱眉想了想,随即摇头:“没有,不清楚是中统还是保密局,被抓的,我也不好说,但是看情形和听口音,应该是江北那边的。”
老秦也是一个交通员,经常跑江北负责接送来往人员。
“老张,这就是刚从江北那边接过来的赵红玉同志,陕北抗大刚毕业的。因为老家是上海,会讲一口流利的上海话,所以组织上就派来协助我们工作。”说着,交通员老秦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后、始终一声不吭的一个年轻女孩。女孩面容清秀,齐耳短发,身着对襟紫色大袄,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
“你好,张队长,我是赵红玉。”年轻女孩很大方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老张皱了皱眉,眼前的女孩不超过二十岁的年纪,显得很是稚嫩,他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老秦啊,赵同志是不是太年轻了?我们一线的斗争可是很残酷的。”
老秦不由得笑了:“老张,这点你放心,赵红玉同志,你把伍豪同志的信拿出来给大家看一下。”
虽然华东情报处的很多人都没有真正见过伍豪,但是这个名字却很受人尊重,他直接领导着整个华东情报处的工作。
看着信中熟悉的笔迹,老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笑着点点头:“我们三处(‘打狗队’)正好缺少一位女同志,欢迎你,赵红玉同志!”
面馆外的垃圾箱旁,那个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的黑影隐约听到了屋内传来的笑声。他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即站起身,向巷子外快步走去。
没过多久,亚尔培路2号的法式小洋楼里,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正在灯下沉思的季源溥,他不由得皱眉,在第二声铃声响起之前摘下话筒。
“哪位?”
“处座,鱼已经上钩。”对方说完这句话后,很快就挂上了电话。
季源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数日未见的笑容。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哼着小曲儿背着双手向卧室走去了。今晚实在是没有必要再担心什么了。一切安排就绪,就等着看好戏了。
两个穷凶极恶的军统特务把被他们称为“顾科长”的男人强行塞进了汽车后,就给他罩了头罩,捆了双手,而顾科长随身带来的简单行李,则被他们随随便便地扔在了脚边。汽车带着顾科长在上海的大街小巷里兜了一圈又一圈,几个回合兜下来,来人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城里郊外都分不清楚了。当车子开进一个僻静的院落后,沉重的大门随即在他们身后关上。院内四周非常安静。院子古色古香,青石黛瓦,高墙深筑,假山花径,古木参天,看上去有种大户人家的骄傲与威严。远门是沉重的大铁门,深灰色,很厚实,子弹是绝对穿不透的。迎门有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栋楼屋,呈直角布局,大的三层,小的只有一层,墙体都是青色的大石头,坚固如碉堡。
特务们把顾科长像拖死狗一样地拖进了小楼尽头的一间小屋里,然后把他牢牢地捆在了一张四个脚都固定在地板上的铁椅子上,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这才终于粗暴地扯去了他头上的黑布罩和嘴上的破布。
刺眼的灯光让顾科长一时难以适应,他不得不眯缝着双眼来渐渐习惯周围的环境。
屋里很黑,没有窗户,陈设非常简陋,除了他屁股底下的这张椅子外,面前就只有一张木制的摇摇欲坠的桌子了,头顶是一盏小小的明晃晃的灯,在有限的范围内发出了耀眼的白色光芒。这是一间插翅都难飞的铁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