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强曾在飞机上接收到一个女人的求救信号,操着陕西口音,后来信号就断掉了。过了那么久,我以为那女人遇难了,没想到她有九条命,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既然那女人能活下来,我们也能活下来,为什么杨宁不能?不过现在都过去三个月了,即使杨宁坠机生还,她也没有食物补给,不可能活过三个月。况且,也没有证据证明杨宁的飞机坠落在雪山,也许是在别的地方。如果杨宁活了下来,用三个月的时间,怎么也该联系上我们了。
一刹那,那女人声音在雪谷里回荡,我都能感觉到山上的雪在抖动,随时要卷到谷中。我企图大声回应,不管雪会否崩塌,可是把嘴巴张开了,那女人又不叫了。
“妈的!那婆娘是不是耍我们?”张一城气急败坏地问。
“会不会是她帮忙埋了这些战友?”我小声地猜测。
“现在她都自身难保,大喊救命,你觉得她有时间挖个坑,把战友都埋掉吗?”胡亮也压低声音,然后望向头顶上的积雪。
那女人又不叫了,不知出了什么事,从呼救的内容可以推断她遇到危险了。我们不知道具体位置,也没有条件去找她,否则就如大海捞针一般。也许,以现在的道德观来看,我们没有良心,居然见死不救。可在当时的情况下,即便全副武装地去救人,也很难找到求救的女人,何况没人知道她在哪儿。雪山那么大,我们还没翻过去,天可能都黑了。我们无能为力,心里万分内疚,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老天开眼,保佑那女人逃掉了。
张一城还不放心:“你们刚才听到那女人喊了,雪山里是不是有危险啊?难道日本人真的在山里搞了个基地?”
“这不可能!”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枪,还在腰上,“如果他们建了基地,我们晚上飞过雪山,早被他们打下来了。”
“那你说昨晚鬼子的三架飞机到哪儿去了,别跟我说它们出来散步!”张一城坚持己见。
胡亮一直观望四面八方,但未见别的动静,于是说:“先别争了!如果这里真有鬼子的基地,我们肯定要遇到,现在最重要是怎么活下去!”
我觉得这话有理,懒得再争论下去,不然张一城急了会和我干上一架。看着眼前渺小的雪幕,我又被悲伤的情绪淹没,朝着战友们长眠之处深深地鞠躬三下。张一城和胡亮也跟着鞠躬,每一个人的动作都默契地同步。我们鞠躬完了,韩小强还在待C-53机舱里,没有出来敬礼和鞠躬的意思。早上时,韩小强就面色很差了,我顿时就想他会不会缺氧昏倒在里面了。
张一城不以为意,笑说韩小强在偷懒,还想睡大觉呢。C-53坠毁后,机身四分五裂,机舱却破破烂烂,根本不能阻挡风雪了。待在机舱内和站在外面没有区别,我见状就走进去催韩小强快出来,好给战友们敬个礼。轻轻地叫了几声,韩小强没答应,我就狐疑地钻进机舱,这小子果然陷入昏迷状态了。
张一城大惊:“我操,这可怎么办?要不要嘴对嘴吹气?”
“他肯定缺氧了!必须吹气!”胡亮蹲下来说道。
我从没给男人对嘴吹气,也就是做人工呼吸,顿时有些尴尬。再说了,高原反应不是吹气能解决的,必须马上把韩小强转移到海拔低的地方。我们又没有飞机了,克服高原反应的药也没有,只好用对嘴吹气试一试。胡亮着急救人,在我思考时,他就先把嘴对上去了。过了一会儿,韩小强就醒了,可看到我们后他却面露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