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唯一明白了,齐秉德是拉他来堵枪眼的,他转头透过车窗,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暗,枯秃的树枝在寒风中剧烈的摇摆着,像疯狂舞动的双臂,诉说着:“无奈与不是。”
“你找找孟董事长,你他妈的不是吹和他有交情吗?”方唯一回头盯着齐秉德质问。
“别提丫的,他最不是玩艺儿,吃爷喝爷还办爷!今年十一,我去他家送礼,他娘的什么都没说,这次顶替我的,就是他原来的老部下,说白了就是咱没根。”齐秉德低着头狠狠地说道。
“唯一对不起,让你也受连累了。我送你回家吧。”方唯一莫衷一是地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轿车驶上大街,掠过一盏盏闪熠着光亮的路灯,飞驰过骑车的人们,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方唯一坐在昏暗的车里,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他自嘲地想,自己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从中专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工厂技术科,因一无所长,被下放车间劳动。受车间主任恩赐,他永远都上着夜班,在阴冷空旷的厂房里,他像狗一样,穿梭在四台鈧钪做响的机床前。
春寒料峭的凌晨,他穿着肮脏得已看不出颜色的工作服,疯一般地骑着单车,在马路上引吭高歌:“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歌声飘散在街头,只有寒风凛冽地合唱。
东南证券辞了,新工作要是没了?他在东南证券的客户将无处转移。那是他几年累积的心血,所有客户资产累计2亿多元。即使再找一家证券公司,重新去做经纪人,也将损失惨重。方唯一脑子里像塞满了棉纱,理不出丝毫的头绪。
“是这吧?还往前点?”齐秉德沙哑的声音,终止了他的胡思乱想。
“就停这吧。老齐,章中道调你去总公司做什么?”方唯一突然想起了这个早就想问,却又被疏漏的问题。
“听他说:总公司新来了个副总裁,姓赵。要成立网上交易部,调我去帮忙,其实是先把我挂起来,当然我要主动滚蛋,他们是最高兴了。章中道明天见你,能不能留下,由他决定。”
方唯一心情忐忑地下了车,朝自家单元门走去,脚下的路有千万条,那是对功成名就、对有钱有权、对含玉出生的幸运儿讲的,如果你要问:在瑟瑟风中出卖体力的农民工,为什么不去走一条烁烁生辉的金光大道,你就是一个混蛋。
而此时此刻,对于方唯一来说,33岁仍然朝不保夕,脚下的路就这一条!在过去漫长而没有荣耀的日子里,他渴望机会,没有机会的生命就像秋天的落叶无聊而枯燥。方唯一时常感到自己像黑夜荒坟上的孤狼,引颈哀号,注视着心怡的远方,又无路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