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三环早已是高楼林立,像是昨夜从东京、纽约整体空投过来的,楼宇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金碧辉煌。成千上万的公司坐落其中,合众证券也挤身其间。它租了金融大厦的7、8两层,方唯一和齐秉德就在第7层的西南角,共用一间10平米的办公室,两张桌子相对摆放。
办公室外面是大开间,有50多平米,打了几排隔断。除了他带来的七个经纪人,其余的人方唯一都不认识,也无人介绍。听老齐说,不是凭关系塞进来的少爷和小姐,就是被其他部门踢出来的大爷。
“从早到晚,你瞎忙什么?给谁看?从8层集团的三个‘大猫’,到7层证券公司姓孟的、姓章的,谁有你忙啊?你会当领导吗?快坐下,打开电脑,陪我下盘围棋”。齐秉德歪靠在椅子上,不停地翻着白眼,一仰头,将鼻腔中吸出的粘稠混合物吞咽进嗓子。
他接着说道:“网上交易部就是他妈养闲人的地方,全国券商哪个把业务搞起来了?凭你那七八条破枪,就是你带来的那几个经纪人,还想打天下?我马上找好地方,你带上他们和我一起走。”
“打扰一下。”赵思锦推开虚掩的房门,已经走了进来。
“以后说话,先把门关好。”赵总不温不火地说着,将厚厚一摞单据放在老齐的桌上。看着齐秉德木讷的窘态,方唯一差点笑出来,同时又替他难堪,心里感激老齐说话真密,简直是密不透风,居然没给他插嘴的机会。
“老齐:这些报销单都是前两月的,不由我这负责,你还是去找章总批吧。”然后又对方唯一说:“你写的《经纪人培训讲义》非常好,我做了些修改,去我那儿,咱们谈谈。”
方唯一起身,跟着他向外走,赵总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轻声问老齐“你还去吗?”老齐发着呆还没缓过神来,赵总马上补了一句:“先忙你的吧”就走了出去。
方唯一上班一个多月,第一次进赵总的办公室,他一直暗暗期待这个机会。他坐在黑皮椅子上,听着赵思锦的开场白。
“我也是四个月前才来的。大学毕业几年后,我去了香港,在渣打香港分行,一直做到客服部总经理。在那儿我认识了咱们集团董事长杨万里,他是我的客户,杨董对合众证券的销售很不满意,所以请我来帮忙。”
赵思锦拿起白瓷杯抿了口水,看着方唯一继续说:“老齐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已经过了黄线。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赵总探寻地问。
方唯一简要回答后,他不屑的说:“开诚布公地讲,无论是大陆,还是香港,在公司想混好,都要讲根基,你对我的根基应该满意,我对你工作也认可。从今天起,你就转正了。齐秉德已经到站啦,以后少搭理他。”
方唯一说完“谢谢”,赵总继续说:“下面谈待遇,你的收入体现在三个方面:你自己的手续费提成、销售团队抽水、底薪每月2000元。”他稍做停顿,“当然还有各项社保。你觉着怎么样?”,
方唯一略作思考,看着赵总一字一句地说:“在职场里,我就是一件商品,应该按值论价,您的出价还是试用性质的。据我所知,在大开间里,无所事事的少爷小姐,底薪都是四、五千块。希望几个月后,对我这件商品有重新评估的机会。”
赵思锦沉吟了一下说道:“没问题。听说你下手够狠,刚到老齐那儿,就替他开掉了两个长期不称职的员工,所以你要以总助的身份,帮我把那些祖宗请走!否则,再招经纪人就没地坐了。”
赵总的话,让他为之一振,自己终于交到好运了,一份正式的劳动合同、一份稳定的月薪,最可贵的是:一个可以施展拳脚的舞台。
当月,方唯一就将少爷、小姐杀的片甲不留,大开间里坐满了新招的经纪人。自此,西南角里充斥着经纪人的南腔北调,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老齐也在那日妄言后遁形,在他回单位办离职手续时,才相互撞见,点头致意,擦肩而过后,再无往来。
一堆干柴如果没人点燃,它无法发出耀眼的光亮,和灼人的热量,赵思锦点燃了这堆干柴,方唯一开始了他职场生涯中崭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