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宗和道家的某些派别主张用“男女双修”的方法来达到拯救的目的。我们且不涉及20世纪末人类淫欲之风日炽这一现实问题。即使是一种宗教修炼方法,乃至一种特殊的治疗方法(克服性心理障碍和“厌女症”),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双方有共同的选择。在高行健的叙事中却并非如此。在这里女性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这使得他的两性关系的描写,隐含着一种流传在民间的“采阴补阳”的邪念,他的叙事带有浓郁的“采阴补阳”的特点。一个试图沟通、交流和得到爱,另一个却别有所图。叙述者带着拯救的密使,试图通过令人震惊的故事来堵塞她的精神信道,激活她的肉体,从而达到“欢喜佛”的境界。但是,在男性叙述者那里,通过凶残、血腥和恐怖的故事,暴力叙事所产生的控制力,就像西门庆的肉体暴力一样专横。如果叙事者“他”完全像西门庆一样,沉浸在肉体虚无主义的幻境中,那也另当别论。问题的关键在于,“他”的目的并不是躯体的欲望,更不是对爱欲的表达,而是要向“政治子宫”射精。“政治子宫”的痉挛,成了高行健叙事的一个基本前提。也就是说,女性,成了叙事者精神治疗和政治报复的工具。叙述者在政治运动中带来的两性关系的失败记忆,就像潜伏期的病菌一样。如今,它们在一个新的温床中苏醒,并朝着现实女性的躯体扩散。“厌女症”以“政治复仇”的奇怪面孔出现了。
这就是叙事者“他”或者“我”与女性关系完全不兼容的原因。换句话说,在这样一位“文化带菌者”面前,爱欲的游戏,两性的融洽,艺术表达上的真正的游戏精神,是注定无法实现的。通过游戏反对意识形态的逻辑,通过爱欲对抗“文明”,通过两性关系的叙述来修复恶劣的社会关系,这一任务,对于一位“厌女症”患者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
面具美学
面具,就是通过模仿恐惧的对象来克服恐惧的一个道具。在压制、伤害和造成心理恐惧的巨大自然力面前,人类利用面具(比如早期的饕餮纹面具,尚存的傩面具和川剧脸谱;比如美杜莎头像等等)作为避邪物或保护品,让自己在一种特殊的再现形式中隐藏起来。作为避邪物的面具,都是一些邪恶的东西。人们以为自己制造出来的凶恶的面具符号,与自然的、真实的邪恶事物同样有威力,从而能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