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朵玫瑰扎成情满意浓的花束,提腕,斜拉,翻转,下劈,半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终点处,狠狠地砸上长着一头油亮黑发的脑壳,哀号声即刻划破长空。
我双手叉腰,强忍着胃中翻腾而起的酸水,向着狼狈不堪、嗷嗷直叫的丁中一破口大骂。
“丁中一,你到底有完没完了,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招!姐不是你的巴黎欧莱雅,真不值得你拥有。这漫山遍野都是良木,您老何必在我这颗歪脖树上吊死?请允许我再一次和善地为您指明道路,直走左转,永不回头,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烟花噼里啪啦地肆意绽放,短暂的绚烂瑰丽,照得这洪水猛兽忽暗忽明。
他弯腰将花捡起来,一脸惨兮兮地望向我:“和风,你别生气啊!我是真的爱你,给我个机会行不行——”
我两眼一翻,没空理他,转身便往宿舍跑,可刚跑了没两步,就被他们班的“三朵金花”硬生生地拦住去路。
我急了,扭头折返,下狠心往丁中一腿上狠狠来了一脚。
他“哎哟”一声抱着腿乱跳,我心里窝着的怒气顿时向火山爆发似的喷薄而出。
“丁中一,今儿我还就把话撂这儿了,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打死我也不搅和。我沈和风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种名字的笔画加一块还没我一个姓的笔画多的男生,趁早死了那条心吧!”
老长的一句话说得我差点断气,想着这回总能把他打击一下吧,偏偏他又强撑着来了一句:“我改个名儿还不行吗?”
我一怔,又恼又急,抓着头发,无法克制地大声嘶吼:“丁中一,你去死吧!我就是爱上那个文文弱弱、没品没钱、没房没车、没用没素质的草包腹黑白斩鸡,也不会爱上你!”
一句话刚说完,丁中一的脸立马绿了,就在我兴高采烈地高唱凯歌把家还时,隐隐嗅到一阵淡淡的清香,脚下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在璀璨的烟火中,忽明忽灭。
丁中一大舌头似的结结巴巴地喊了声:“顾顾顾……顾老师好。”
我耳边嗡的一声,还没转头便望见他口中的顾老师从容而来,臂弯里搭着西服外套,另一只手闲闲地插在裤袋中。
低头望向我时,他淡淡而笑,镜片后的双眼微微一弯,声音和蔼可亲:“你们继续,我路过的……烟花不错。”
刚刚回到宿舍,张凯丝一脸惊诧地将我堵在了洗手池边。
“刚刚那个是顾老师?”她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瞪得老大,“他听见你骂他的话没?”
我使劲洗着手,努力想摆脱那玫瑰花的气味,白了她一眼:“莫惊慌,莫害怕,他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我骂的人是他?”
凯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可不一定……那他后来说了什么没有?”
我用湿手一拍她脑袋,仰着下巴道:“没说什么,就他那白斩鸡能说什么?敢说什么?”
凯丝以牙还牙,立刻反手给了我一掌,在我还击之前,侧身逃去一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和风,别忘了,作为失败的典型,你实在是太成功了。连丁中一那二货都对付不了,还想降服聪明绝顶的顾老师?照现在的情况看,是他占据高地、覆雨翻云,要想治你简直太容易了。作为朋友,只能送你八个字聊表关切: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滚!他那哪是聪明绝顶?”我将她狠狠剜了一眼,“分明是阴险狡诈,伪君子,真小人!”
但嘴硬归嘴硬,就深层次的自我意识而言,我承认凯丝说得并不全错。电工、力学、丁中一是本人的三大克星。如果电工、力学是由于天生无能的话,那丁中一绝对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