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就好像他替她背了多少黑锅似的,明珠愤愤然,“我有这么坏心眼吗?不是已经给你赔过礼了吗,小时候那件事并不是我做的,是其他人使坏。”
其实那件事真的怪不得她,她小时候调皮,偷偷溜进傅丛的书房里玩,不小心打翻茶水浸坏了一本要紧的折子。看守书房的书童为了逃避私放她入内的责任,也怕得罪了她没有好果子吃,索性把责任推到之前奉命来取信件的傅明正身上去。傅明正是个倔性子,辩解了两句不能得到相信就干脆不说话了,任由傅丛重罚也不肯求饶,气得傅丛险些把他打死,幸亏崔氏听说此事赶紧去拦着才没有酿成大错。从那之后,傅明正对着她就没有好话好脸色。
傅明正垂着眼,面无表情地道:“是啊,当然不是你的错,都是别人的错。刁奴看人下菜碟儿,哪里又会是你的错呢?”
明珠有种无力感,却也没指望随便一个笑脸、一句软话就能和傅明正改善关系,只管厚着脸皮道:“不管怎么说,总归这事儿因我而起,我再给四哥赔礼。”肃颜拜将下去,傅明正蹙眉让开不受,神色越发冷淡,“到底要我做什么?”
明珠也不扭捏,起身在他旁边坐下来,低声道:“这几天我在观里居住,听说了一些和耿嬷嬷一家子有关的流言,很不好听,昨夜我趁着机会把人关押起来了,还请四哥帮忙把她做的那些好事都查出来。”
听说明珠把耿嬷嬷给关押起来,还要交给他处置,傅明正深感意外,终于不再用那张死人脸对着明珠,挑着眉头冷笑道:“那是你的乳母,是母亲身边最为得力的人之一,就凭几句流言你就要严查她一家子,你不会是想要害我吧?”
宰相门房七品官,虽然有些夸张,却实实在在地道尽了相府豪奴的风光和得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特别是耿嬷嬷这样有头脸的乳母,走到外头谁不吹捧着?收人银钱揽事替人消灾也是常事。傅氏显贵这么多年,身边伺候的人借势也能成个富家翁了。
这些人在府里抱团,欺上瞒下,尽力攫取最大的好处,在外头盘根错节,交游广阔,并不是好招惹的。奴大欺主,似傅明正这种庶出、没有根基的人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还亏得是他性情阴狠,当差办事妥当才高看他一眼,若是他触动了一帮人的利益,这帮人就免不了要和他死磕。所以傅明正才说明珠是想要害他。
这些利害关系,明珠也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才算明白了些。因此她也不怪傅明正态度不好,挥退伺候的丫头婆子,诚心诚意地道:“我和四哥没有仇,为什么要害你呢?我是真的需要四哥帮我这个忙。就算是奴仆也要安身立命,挑着风光性善大方的主子伺候,没有好处就不能得人心,更不能让人给自己卖命……这个道理我是懂的,但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有分寸,过了就会给主人惹麻烦。四哥,我说得对不对?”
傅明正从鼻孔里“嗯”了一声,道:“难得你还懂这个道理,看来脑子是要比从前长得好些了。”
这性子真的是不讨喜啊!难怪二十好几还没人愿意嫁给他。明珠假装没听见傅明正说什么,挑了几件她所知道的事说给他听,“耿嬷嬷的大儿子,我记得是叫耿平强的,之前一直是跟着三哥的,听说他新近纳了一房小妾,是乡里一个穷秀才的独女,还是许过人的,人家不从,他逼得男方家破人亡,底下人却替他捂着。又说他贱价买了一百亩良田,就在皇庄边上,也不晓得和皇庄有没有牵扯?还有,说他收人银钱,两百两银子能包人打赢官司,一千两银子就能把死囚从牢里捞出来。”
傅明正的神色果然凝重起来,“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些有的没的?”
明珠假装不解,“外头都传遍了!难道四哥你就没听说?”
傅明正犀利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明珠心虚得使劲睁大眼睛努力不露怯,他才道:“正因为我不像你这样蠢笨,所以好多事人家并不敢轻易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