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床上一连躺了两天,觉着全身骨头都生锈了,听说半剪的身契办好了,赶紧跑去看人。
半剪被傅明正安置在清净的东北角,这里住的人最少,来往的都是深得信任的老仆,当然也就不怕消息泄露出去。
明珠先是威逼利诱一番,再和他说好八年后放他自由,好容易哄得半剪回心转意,突然间看到门前一抹天青色,赶紧起身招呼道:“四哥。”
傅明正进来,凉凉地道:“父亲寻你。”等明珠去了,再神色不善地看着半剪道,“你若敢不听她的话,我就把你扔给宇文佑,让他把你碎尸万段。”
半剪打个寒战,苦着脸有气无力地道:“是。”
明珠边走边等傅明正,等他追上来就问:“四哥和半剪说什么呢?”
傅明正淡淡道:“山野里长大的野小子,不晓得规矩厉害,既要对他好,也好叫他知道厉害。我教教他规矩。”
明珠信以为真,嘱托道:“四哥有空时好好教教他,这真是个人才,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傅明正道:“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我早试过了,不然你以为他能住着这么好的房子,吃这么好的菜?回来的第二天我就扔了个手弩给他,让他想办法弄好。那手弩是月氏敬献给文宗的,听说来自西方,只此一架,可惜坏掉了,这么多年一直没人能修好。二哥偶然看到,问文宗爷讨来藏在兵器室中,也没想着能修好,只是闲时观赏而已。结果这小子鼓捣了两天,居然给他弄好了。”
明珠得意地笑:“我就说他是个有本事的吧。”
“唔,你说得不错。”傅明正眼里露出两道精光,“你托我做的事做好了。”
是耿嬷嬷。
明珠叹了口气,高昂的情绪低落下来,“那些传言有多少是真的?”
傅明正道:“差不多都是真的,还牵扯到了三哥……耿平强一直近身伺候三哥,多得三哥信任,却借机偷拿三哥的印信,盖了许多空白信纸出去。每逢有人需要托情之时他就拿那信纸假托三哥的名义捏造信函送出去,收银子也是以三哥的名义收的。因了这个,下头那些人都只当是在替咱们家办事,还一个劲儿地瞒着,所以咱们竟然没听到什么风声。父亲已经下令处置了,耿嬷嬷一家子都完了,连带着三哥也要负御下不严的失察之罪。”
明珠倒吸一口凉气,“三哥居然一点都没发现?”这个三神仙,叫她怎么说才好呢?
傅明正之前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更没想要把耿嬷嬷往死里逼,毕竟耿嬷嬷身份不一样,既是嫡母的心腹又是嫡妹的奶娘,嫁的又是深得父亲信任的大管事,长嫂钱氏还让人给他递过话,言下之意是能敷衍明珠就好了,不然为了一点小事苛待乳母,传出去不好听,毕竟明珠的名声已经很糟糕了。
开始他是留了情面的,奈何耿嬷嬷这个老杀才目中无人,不但出言顶撞他,她的丈夫和儿子也敢明里暗里地传消息吓唬他,还动用了崔氏那边的关系,明里暗里都在压制威胁他。他是什么人,孤家寡人一个,气急了就敢和人拼刀子,他还不信这个邪了。一顿板子打下去先杀了耿嬷嬷的威风,再洒点盐水,烧烧烙铁,烙铁还没机会放上去,耿嬷嬷就吓得全招了。
他知道家中下人仗势发财的多得很,却没想到已经烂到这个地步。夺人妻女也好,勾结皇庄的管事倒卖皇庄良田也好,收受贿赂从监狱里捞人替换死囚也好,每一件都是骇人听闻的,还牵扯到了嫡出的三哥傅明清。他不敢隐瞒,一股脑地告诉了大哥,大哥又告诉了父亲,父亲抽空见了他,这才有了要傅明珠过去问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