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觉得大可不必。试想,如果杀张松年是为了突然越境攻临荆或者绕过临荆直扑瀖州,那么在张松年刚死之时刺客就会有信号发出让己方立刻出兵,等到卜福回去查辨出张松年被刺,然后传书信过来报知情况,这时你再派兵前去已经是晚了。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集中兵力坚守瀖州,同时遣人到邻近的各大营调兵,随时增援。”严士芳觉得自己的瀖州城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一家老小都在瀖州。此时此刻有个用兵高手在的话,就能将严士芳的谬误说法完全驳斥。因为就算邻国出兵突袭,一时半会儿未必就能攻下临荆或者九总。但邻国兵马又不敢困围临荆,然后分兵绕城而过直扑瀖州。因为这样就正好进入到瀖州辖下几处县城和军营的兵力交叉范围,最终只会是水扑沙滩,来势汹汹,去不留痕。
“我觉得严大人说得有道理。”顾子敬补了一句,他大概是因为自己身在瀖州城中,所以也主张固守瀖州。
“行,那就听顾大人和刺史大人的,我马上组织人马、器具坚守瀖州。”万雪鹤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那两人的说法。由此可以看出,万雪鹤这个人相当没有主见。他遵循的不是兵法,而是官场之法,这其实是很多用兵者的大忌。
瀖州城转眼间便灯火通明,城中哭爹喊娘乱成一片。有百姓收拾细软想逃出瀖州城,但此时瀖州城所有陆道、水道门闸全都关紧。而抢先挤到城门口的一些男丁正好被兵卒拖了去搬拿守城器具,做守城的准备。
齐君元听青衣女子喊了句“我知道你是谁了!”后,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露芒笺”会附带指令让他带走这女子了,这丫头整个就是只“白标”(刺客行中对外行的称呼,意思是刚用白纸蒙好的标靶,没有一点格杀攻击的经验,只等着挨扎。)。
“知道了你也就死了!”一个声音从山林中传来,就像从天而落的一只铁锁,顿时将几个人的心魂都锁拿得沉甸甸的。
齐君元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倒冲而上、直灌顶窍。他根本没有想到这附近除了自己和被自己困住的那两只雏蜂外还有其他人,而且此人发声状态气凝音聚,应该是个修为深厚的高手。
“我知道我搅你的事情,但那也是没有办法。‘回恩笺’(离恨谷给谷客发的行动指令)要我五日内必须了断私仇,但神眼卜福在我没有下手机会。没招之时正好发现有芒尖儿(刺客的江湖代称)要对户部监行使下手,便想借用这机会调出神眼。因为时间太紧,只能给官府露响儿示警,逼迫你及早出手,只有这样我才能及时行事。后来从你出手我才看出你是门中前辈,知道自己所做唐突了。前辈,为这你不至于要我命吧,再说你也得手了,算是两全其美呗……”青衣女子一张嘴便喋喋不休,以至于性急之间都没有听出刚才说那句“知道了你也就死了!”的人和前面让她“别动”的不是同一个人。当然,齐君元刚才说话时为了不让别人听出自己所在位置,使用了连环传声筒,使得语气语调发生变化,这也是这青衣女子急切间未能辨出的原因之一。
“止声!”齐君元严厉喝止,而且这次没用连珠传声筒。因为再要任由这青衣女子说下去,她极有可能会把接下来要执行的指令全给透露出来。
齐君元这次的制止很有作用,语气强调的“止声”二字喝醒了青衣女子。她平复了心神,冷静了思维,凭借灵敏的听觉很容易就辨别出刚才几句话并非一人发出,也区分出说“知道了你也就死了!”的人和之前让自己“别动”的人不是同一个人。这时候她开始害怕了,因为将刚才那句“知道了你也就死了!”再细细回味下,便觉出那声音里带着奸诈也透着冷酷,给人一种锐利、寒冷的金属器物穿透身体直抵心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