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的春天不期而至。维也纳春意盎然,树梢在风中轻晃摇曳着飞舞;花香借着风力,四处飘散;云与飞鸟在天空中做着不规则运动,世间万物,就在永不止息的动态中存在。
美丽的多瑙河倒映着两岸的风景,一座座欧式房屋,不时传来歌剧声。醉心于音乐的年轻外交官普济州初来乍到,觉得一切都是新鲜的。他朝车窗外望着,维也纳的一栋栋标志性建筑,在他眼前一一闪过。
突然,电车像被卡住了轮子,停止不前。普济州看见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人人手捧玫瑰和康乃馨,熙熙攘攘,乐队在一旁等候着,像是有一场隆重的欢迎仪式。
普济州拎起箱子下车,快步地朝人群走去。乐队骤然响起,巨大的万字旗迎风飘摆,坦克轰鸣声、欢呼声此起彼伏;玫瑰花、康乃馨、无数小万字旗,像是要舞碎了天空。随着坦克车驶过沸腾的人群,满载着德国士兵的军车也迎面而来,奥地利人的热情达到顶点,他们忙着和德国士兵握手并献花,有些妇女手中的花儿像长了翅膀似的,往军车上齐刷刷地飞。
普济州对这些没兴趣,他甚至都没怎么注意,在霍夫堡皇宫前的英雄广场上,聚集着二十多万人,正在聆听希特勒演讲。
想当年,希特勒离开奥地利时,还是一个身无分文的落魄末流艺术家,如今他以德国领袖的身份返回维也纳,宣布“德奥合并”,一时间掌声如潮,响彻云霄。
普济州离开闹市区,抬头看看天空,阴沉沉似乎要下暴雨,他怕淋成落汤鸡,便急着赶往领事馆。人生地不熟,他边走边向行人打听路,人困马乏,又渴又饿,便随便在外卖摊上了买了份面包烤肠,还没吃进嘴里,大雨倾盆而至。普济州头顶着箱子,急忙跑向一个电话亭,因道路湿滑,他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电话亭窗外大雨滂沱,模糊一片,一位行色匆匆的女人,出现在普济州的视野里。她戴着白色的圆边大檐帽,围着白色的丝巾,身穿白色的大衣,戴着墨镜,挎着白色的包,像一大朵百合花,在风雨中飘摇。普济州吃着面包烤肠看着她。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叫海伦·米歇尔,是奥地利才貌双全的著名音乐家。
海伦·米歇尔匆匆朝电话亭走去,雨水浇过的石块路面很滑,她一个趔趄险些跌倒,高跟鞋的鞋跟插进了石块缝隙中好不狼狈。当海伦·米歇尔一瘸一拐地走到电话亭门口时,门自动开了,一个男人微笑迎接了她,海伦·米歇尔迟愣片刻,走进电话亭避雨。
电话亭很狭窄,普济州和海伦·米歇尔分站两旁。海伦·米歇尔拿起电话,低声催促电话那端的人到斯耶尔街小广场的电话亭来接她。挂断电话,海伦·米歇尔紧紧地夹着挎包,普济州吃着面包烤肠,他打了个嗝。海伦·米歇尔望了普济州一眼,忙扭过头捂住鼻子。普济州望着海伦·米歇尔,很是不好意思,他道歉的话刚一出口,禁不住又打了个嗝。海伦·米歇尔的眉心皱成了一个疙瘩,捂着鼻子望着窗外。
普济州狼吞虎咽地把面包烤肠吃完,歉意地朝海伦·米歇尔笑了笑。海伦·米歇尔似乎没有察觉,望着窗外沉默不语。她的表情严肃,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普济州试图打破沉寂,自言自语地说,“这雨真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海伦·米歇尔没接话,普济州继续说:“一般情况下,大雨不会下得太久,我想一会儿就能雨过天晴。”海伦·米歇尔双唇紧闭,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普济州见状,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打电话呀?要不我出去,你打完我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