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强显得很有准备地说:“我们分析可能也不止两人,但公安干警通过调查取证,只有两个人主动承认了,其他人都说没有参与。因为当时关了灯,大家都看不清楚,我们也不能将所有进了会议室的工人都抓进来刑讯逼供。”
“当然不能刑讯逼供。”郁远达抓住钱强话里的漏洞,话说得不轻也不重,“但公安部门不能因为不能刑讯逼供,就任凭那些不法分子逍遥法外呀。”
黄新威等人可能都没有想到郁远达这个新来的副县长说话竟然这样绵里藏针,便都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都将目光移到了钱强脸上。
钱强脸上变了颜色,话就说得有些生硬:“公安办案要讲证据,没有证据不能进行有罪推断。谁来当公安局长,也不敢乱抓人。”
郁远达不想与钱强发生正面冲突,便缓和了一下语气说:“蓝天治炼厂事件发生的那天,我在现场就注意到组织闹事的是一个剪寸头的30多岁左右的年轻人。前些天我去马坡坪镇调解矿山纠纷时,那个小寸头又出现在闹事的一方队伍中。这个小寸头是谁?是职业闹事人吗?还是幕后有人指使他?不知钱局长刚才说的已抓了两个人,其中是否包括这个小寸头?如果目前连这个小寸头都还没有被抓起来,那真是天理不容。”
郁远达此话一出,会议室里所有的人一时都没有谁吭声了。钱强喝了一口茶,咂了咂嘴,说:“郁副县长刚才说到的这个情况,会后我会安排干警调查清楚。”
邢贺华一直在低着头圈阅文件,不知道他是事先了解清楚了情况,还是没有将此事太放在心上,反正给人感觉他心不在焉的。郁远达心里有些窝火,觉得邢贺华也太不尊重人了。
见大家都没说话了,邢贺华才抬起头来,说:“基本情况各位都清楚了吧,现在大家都来议议这事如何处理。”
但没有谁率先发言,邢贺华便又说:“怎么都不说呀,难道还要点将吗?那就从黄书记开始,一个一个接着发言。”
黄新威用手指推了一下眼镜,说:“我就谈谈一点不成熟的看法。这件事表面上是工人打干部,但透过现象看本质,却是目前私营企业与干部关系的一种具体表现,说明这其中的干群关系没有处理好,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完全对立的关系。我们的干部被打了,作为副书记,我也非常心痛,私下认为此风不可长。但工人们为什么要这样殴打一位副局长,这个问题我们先要弄清楚,我们的干部自己也要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工作方法和工作态度存在某种不妥。打人事件已经发生了,如果因此而对蓝天冶炼厂采取高压政策,甚至打击报复,那么弄得不好,南溪县就会背上一个打压私营企业的恶名。这样就会直接影响整个县里的形象,影响到县里的招商引资,这个问题值得我们每一位深思。”
郁远达听了暗暗吃惊:黄新威说的头头是道,而且好像比谁将问题都看得透看得远。但说到底,他的意思倒像是自己和朱大保没有处理好干群关系才导致这样了。而且,他似乎并不支持对蓝天冶炼厂的主要负责人采取惩罚措施。
莫铮接着发言:“我借这个机会,向大家汇报一件事。组织部最近正在起草一个关于在全县干部中开展党性教育的文件,文件要求全体干部尤其是各级各部门的领导要进一步加强党性修养,要处处以人民的利益为重,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谋群众之所谋,而不能将自己放到群众的对立面去。尤其是工作中遇到群众有思想情绪时,更要以一个党员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莫铮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在滚圆的肚子上摸来摸去。左三圈,右三圈。再左三圈,又右三圈。好像这样就能将他的大肚子减小似的。不知钱强是听了两位领导的发言得到了某种鼓励,还是受到了莫铮的启发或暗示,他也将手放到肚子上,一圈圈地抚摸起来。但突然觉得跟着组织部长这样摸肚子有些不妥,便立即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