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金西革命性的报告却没有让赫夫纳做好准备面对生活中的一场性革命。1948年6月,米尔从伊利诺伊大学毕业,秋天在该州李森特的一所高中找到了一份教书的工作。几周后发生的一场危机击垮了赫夫纳。
当时,两人去芝加哥看洛蕾塔?扬的电影《暴劫》。影片讲述了一名女教师遭到一个聪明胆大的男学生的骚扰。男学生夜里邀她搭车,在车里欲行不轨。女教师反抗,击中了对方的头部,失手将他打死。慌乱中,她把尸体推下了悬崖。镇定下来后,她想要恢复正常的生活。然而,尸体的发现和不断加剧的罪恶感令她在感情上崩溃了。在观看影片的过程中,米尔越来越不自在,散场后他们走向车子的时候,她开始神经质地哭泣。“我做了一件蠢事。”她抽泣着说,但不肯说下去。赫夫纳大惑不解,坚持要她说明白。最终,米尔交待了自己曾与她任教的学校里的一名教练发生了关系。她抽抽搭搭地说,他们做了一次,但既不浪漫也不让人满足,她的心里充满了愧疚。赫夫纳听得目瞪口呆。尽管惊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他还是劝慰米尔说,他会原谅她,仍然会娶她。但是从内心讲,赫夫纳的平静被打破了。39
米尔的坦白极大地伤害了赫夫纳。后来他说这是“我一生中遭遇到的最大的打击”。事后,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唱片,一待就是几天,一遍一遍地听比利?埃克斯汀的《我是个傻瓜》。他去米尔执教的小镇探望她时,会把车开得飞快,速度甚至超过90迈,还因超速吃过一张罚单。那一刻,痛与恨一起涌上心头。总的来说,米尔的出轨带给赫夫纳的影响是深刻而又复杂的。一方面,理性的他尽量不去责怪她,明白是社会在用苛刻的性标准来约束人;另一方面,感性的他感受到了背叛和痛楚。“这件事像阴云一样笼罩着我,直到结婚,”他说,“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跟过去一样了。”显然,这件事让赫夫纳不再相信女人以及男女之间的承诺。尽管上大学时他也曾和其他女生搂搂抱抱地亲热过,但从来没有与她们发生过性关系。这件事伤害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更重要的是,粉碎了一直以来他对米尔的种种美好幻想,成为他一生的伤疤。40
1949年2月6日,赫夫纳从伊利诺伊大学毕业。他的私生活岌岌可危,职业前景渺茫黯淡。这种混乱的状况通过一件事情就可以体现出来,那就是他决定停止创作自己钟爱的漫画自传。他承认放弃这种记录生活的方式“不是一个容易作的决定。六年多以来,它已经成为我生命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这样做就像失去了一位老朋友”。然而,毕业和准备结婚标志着他生活的一个新阶段。“看来是时候说再见了。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当职业漫画家,还想写一部小说和几个短篇故事。”他写道。
但这些愿望最终几乎统统没有实现。赫夫纳最终娶了米尔,但他没有当成职业漫画家,也没有写小说或短篇故事,更没有放弃他的漫画自传。他无法预料,若干年后他会费尽周折地寻找职业方向和驱走痛苦,最终才在战后的美国社会闯出一片天地。经历了一番漂泊后,他找到了一项事业,能够把他对流行文化的痴迷、对美国道德观的批判和对性的兴趣结合起来。从此,他的生活以及美国社会都不再是从前那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