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出去,想去玩弹子。疼痛让他脑子变得不那么清醒了,几乎不知道控制自己。
不一会儿,又有一群人吊儿郎当地上了街。工会这个早上发钱,在原始卫理公会教堂发钱, 每人都领到了半金镑硬币 。
“们儿!”有个声音在叫,“们儿!”
这是一种召唤人的叫法,可能是“哥们儿”叫顺了嘴就这么叫了。这声叫惊得威利差点从椅子中跳出来。
“哥们儿!”一个人粗声大气地叫着,“跟我去看诺队跟威拉队比赛不? ”
很多玩弹子的人都站了起来。
“啥时候啊?火车停了呀 ,咱得走着去。”
街上因为有了这些男人而显得热闹起来。
“都谁去诺丁汉看比赛?”还是那个声音。叫喊者是个大块头的醉汉,帽子遮住了眼睛,一个劲儿地喊着。
“来呀,你们,都来呀!”众人大喊,满街筒子都回荡着男人们的叫喊。他们分成了好几拨儿,显得激动万分。
“诺队赢!”那大块头叫着。
“诺队赢!”小伙子们叫起来。他们喊得声嘶力竭。这些人,只须一声喊就能闹起来。细心的当局对此十分关注。
“我去,我去!”这伤员隔着窗户叫起来。
露西忙跑上楼来。
“我要去看诺队跟威拉队在草场上比赛,”他宣称。
“你,你不能去。没有火车,你走不了九英里。”
“我就是要去看比赛,”他说着站起身来。
“你知道你不行。坐下安静会儿。”
她把手放在他身上。他则摆脱了她的手。
“让我一个人待着,让我一个人待着。是你弄得我伤口疼,就是你闹的。我要上诺丁汉看足球去。”
“坐下,让人们听见不定怎么说呢。”
“让我走。放开我。是她,是她闹的。让我走。”
他抓住她,小小的脑袋疯狂地晃着,像狮子一样强壮。
“哦,威利!”她叫着。
“是她。是她。杀死她!”他叫着,“杀死她。”
“威利,人们会听见的。”
“又开始疼了,我告诉你吧。再疼我就杀了她。”
他完全丧失了理智。她跟他撕扯着,防止他往楼梯那里跑。她终于挣脱了不住地叫喊狂骂的威利,赶忙招呼那个二十四岁的邻居女孩儿,她正在街对面擦窗户呢。
埃塞尔?梅勒 是一个富裕的计量员的女儿。听到叫声她害怕地从街对面朝霍斯普太太这边跑来。听到威利大喊大叫,人们都跑到街上来了。埃塞尔疾步上了楼,发现这个新婚之家里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威利在屋里摇摇晃晃地追着缓缓后退的露西,喊叫着:
“杀死她!杀死她!”
“霍斯普先生!”埃塞尔倚着床叫着,脸色如同床单一样煞白,身子颤抖着。“你在说什么呀?”
“我告诉你吧,是她把我弄疼的。告诉你吧,就是这么回事。杀死她,杀死她!”
“杀死霍斯普太太!”那颤抖的女孩儿叫着,“可你是那么喜欢她呀,你知道你喜欢她。”
“疼,我疼死了。我要杀了她。”
他说着说着缓解了下来。他坐下后,他老婆就瘫在了椅子里,无声地哭泣起来。泪水顺着埃塞尔的脸流了下来。威利坐着,凝视着窗外。随之,原先那受伤的表情又出现在脸上了。
“我刚说什么了?”他问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老婆。
“什么!”埃塞尔说,“你是让什么鬼附体了,说‘杀了她,杀了她!’”
“我说了吗,露西?”他支吾着。
“你不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年轻的老婆轻柔但冷淡地说。
他一脸的气恼,咬着嘴唇哭出声来,面对着窗户哭得难以自持。
屋里三人哭成一团,抽抽搭搭的。突然,露西一把抹干泪水,走到威利身边。
“你不知道你说了些什么,威利,我知道是这样的。我明白,你一直不知道。没关系,威利。只是别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