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节大课之后，已是午间11分40点，回宿舍的人流和拿了碗勺上食堂的人流交汇、穿插、分流，饥饿的人们赶趟着。忽见高大的宿舍楼前有人在追逐嬉闹，王麻子两手扯举着一件火红的窟窿衫飘舞着边跑边喊，如是扯着一面光荣的旗帜，赵阳、强子转着圈圈尾追着，口里不住地喊叫给我玩一下，给我玩一下。一时间，哈哈声不止，喊叫声不绝。王麻子得意之下，飞跑如豹。不多时，文峰抄了根一头横钉短棒的长棍穿在窟窿衫上，如是田间地头驱鸟吓兽的稻草人。王麻子笑弯了腰，赵阳、强子闹着好玩。这时候，宿舍楼走廊上、校道上，啸叫的，起哄的，呐喊的，敲碗的，击桶的，拍掌的，群响齐发，满校哗然。班长喝着文峰，文峰不止，校道上川流着打饭的人，如雷的大笑声杂沓进来，引起更大的骚乱。校警拔腿穿飞在人流里追，他的吼声排山倒海淹没一切的声响。文峰乱了手脚，把“稻草人”丢给王麻子，王麻子接着大扬大舞几下，左拐右折向食堂方向飞去。

小李跑去找唐充，唐充才知道乱哄哄的原因，他跟着小李跑去。起哄声不绝，呐喊声不断，食堂打菜窗口前的序队乱了套，人们挤着出来看热闹。唐充健步如飞，很快抓住王麻子的左臂，可是，王麻子已经把窟窿衫捅进食堂边的臭水沟里。校警把王麻子逮走。

唐充、王麻子、赵阳、强子、文峰受到了通报批评。

唐充拉出王麻子来打，两个校警奔来掳他俩去，班主任狠狠批评了他们。

国庆前夕，晚7点吧，师生都往学校礼堂拥去，一场演讲赛要在这里举行。舞台上，摇头灯、激光灯交相辉映，深色幕布完全拉开，整个舞台蒙上了一层魔幻色彩，台下是黑压压的听众。转眼万灯骤灭，全场一片漆黑，正在诧异，哗，台上蓦地灯火通明，报幕员手执麦克风款款步出，王麻子、赵阳、强子、小李、江婷婷、文峰，以及场上所有的人挥舞着手。报幕员宣布比赛开始。

赛手们下一个上一个。唐充是第5号。4号下台来。报幕员的声音比百灵还响亮悦耳：“下面有请5号赛手演讲。”他迈着大步登台，追光灯追着他，满场挥动的手如柔荑，如剑麻，如葱叶，如此起彼伏的波浪。当他喊出“晚上好”的时候，全场响起了惊雷般的掌声。

他演讲的题目是《改革应从大学课堂始》。他说，教授不应照本宣科，理论应跟实践结合起来，废讲那些与学生实际关系不大的内容，大胆开辟更多的实验课和社会实践课，腾出更多的时间让学生交流评价他们的研究所得。礼堂里响起一阵一阵的叫好声，还有一波一波的唏嘘声。他的演讲几次被打断，听众们一个个像是被神力灌注，血脉贲张，精神健旺，肌肉饱绽，充满活力，有人打起了响哨，有人齐声呐喊，吹胡子的，瞪眼睛的，伸胳膊的，踢腿的，还有虎豹豺狼般跳起来的。比赛结束后，人们还在议论纷纷。

自习课上，强子一拳捶在唐充肩胛处，面上挂着笑：“你小子够胆啊，教授你都敢骂！”“他这是离经叛道，目无师长！”班长歪了嘴。“谁说不是！”王麻子附和。唐充说：“我以为生活需要你离经叛道你就该离经叛道，不能咬屎橛子硬犟，给麻花都不换，否则就是食古不化。譬如说你姐姐溺水了，你把她救上岸，需要争分夺秒做人工呼吸，旁边没有别人，这个时候，你就该毫不犹豫地离经叛道，和你姐姐嘴对嘴呼吸；至于目无师长，我觉得不是凡事顺着师长就是目有师长，师长是人不是神，也有瑕疵也有错，如果我们看着师长病成痼疾而不管，甚至为了和师长保持一致而剜肉成疾，那才是大不敬！班长大人也许凡事顺着师长，所谓兔乖得宠，顺官得官，班长所以当了班长。”班长气红了脸，教室里一片哗然。江婷婷站起来，她说：“我觉得唐充的演讲很精彩，说出了真话，一个敢于说真话的人是了不起的！”强子带头鼓掌。掌声使班长恼羞成怒，他和唐充怒目相视，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