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看着他大笑的模样,很想像往常那样挂上温婉得体的笑容,端起高贵的皇妃架子,开口提醒他夜已深该歇息了。可自己的心脏明显还不够强韧,步琅飞的接近让她更加不由自主地想起宇文铎,想起失去他时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想起她的朋友劝慰她的话语,苦口婆心,却一刀一刀地将她的心片片凌迟。
心口骤然一痛,季荷伊面色倏然苍白,砰然跪倒在地,紧接着上半身也跟着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意识模糊间她听到步琅飞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焦急的呐喊,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拦腰抱起,她偎在他温暖的怀中,眼泪潸然滑落腮边。
名义上的夫君,她是第一次与他这样亲近。
可是,铎,为什么,他不是你?
ACT 2
深夜了,紫竹苑的卧房内还亮着一盏烛灯。
方才的动静几乎将紫竹苑的丫鬟小厮都折腾了起来,丽娘端着架子一边指挥大家做事,一边叮嘱着另外几个丫鬟不要将今晚之事说了出去,俨然一副皇妃心腹丫鬟的派头。她显然是认为季荷伊的晕倒与步琅飞有着必然的联系,若传入太后耳中,免不了又是一阵风波。
太医刚刚离开,只说莲妃娘娘是急气攻心才晕厥过去,玉体并无大碍,等醒来时喝一副安神的汤药便好,步琅飞悬着的一颗心才渐渐放下。
待熬好汤药,折腾半晌,下人们才又各归各位地重新歇下。卧室里除了昏睡的季荷伊,只余步琅飞一人。
步琅飞倦意十足地打了个呵欠,看着床榻上面色略显苍白秀眉蹙起的小女子,他强压下心头那一抹不断翻涌的愧疚感。
他想起太医方才的话,急气攻心?步琅飞的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难道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让她避之不及,接近不得?他又想起新婚之夜他留她一人独守空房后她毫不在乎的态度,越来越觉得他们也许可以在某些方面达成一种奇妙的共识。
譬如,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
就在步琅飞的眼帘即将合起之时,耳畔忽地传来一声浅浅的嘤咛,他立刻清醒几分,回首只见床榻上季荷伊悠悠转醒,她的眸光在接触到他时如坠梦境。
“铎……”季荷伊只觉得自己半梦半醒,抬手揉搓着惺忪的眼,熟悉的名字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步琅飞没有听清她口中呢喃,只弯下身子略带疏远地问了一句:“你醒了?”
听到他的声音,季荷伊的目光立刻变得清澈起来,同时打了个激灵。她立刻拉着棉被坐了起来,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皇上还未走?”
步琅飞哼了一声:“这么急着想赶朕走?你也不瞧瞧是什么时辰了。”
季荷伊茫然地抬眼向窗外望去,只见夜幕深沉,万籁俱寂,唯有星子月华泛着微微冷光,想必已经是子夜时分。
“朕方才只不过逗逗你而已,你就吓得昏了过去。平日不是胆子大得很,连尸体都不怕吗?”步琅飞极力不去想她昏厥前那瑟缩可怜的模样,极力让自己的语气中充满嘲弄。
“臣妾再怎么胆大还是个俗人,难免贪生怕死。”季荷伊苦笑几声,随意搪塞道。
“你以为朕会处死你?”步琅飞显然对她的答案很是不满,“朕又不是暴君,更何况你身份特殊,代表天朝与东汶交好,生死哪是由朕一个人说了算的。”
季荷伊默然,半晌才低头啜嚅道:“臣妾失态了……但皇上真是专程来喝蜂蜜血燕盏的?”
她抬起头定定望着他,眼神里有着明显的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