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调查了王妃身边的人,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事。”沈卿书把玩着一支羊毫,身子微微前倾着,眸光里有种孩子般的兴奋和好奇,“想必娘娘今天也没有闲着。”
“沈大人果然明察秋毫。”季荷伊果然还是最喜欢与聪明人说话,她笑了笑,神采飞扬道,“那么沈大人,有没有兴趣与本宫对一对答案?”
“下官也正有此意。”沈卿书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经过调查和寻访,除去王爷之外,下官已经另外锁定了一名嫌疑人。”
闻言,季荷伊不禁有些吃惊。
“沈大人的速度真快。”她叹道,“那么,嫌疑者是何人?”
“一名小小的羽林卫。”沈卿书眯着眼睛,抚着下巴,这是他进入思考模式的一贯状态,“王府的下人说,经常见到这名羽林卫从王府的后门进进出出,甚至还有人目睹他与王妃在王府后花园有拉扯争吵的情形。除此之外,下官还在他的家里搜出了王妃的贴身小物。虽然这么说对已故的王妃有些不太厚道,但下官怀疑,宣阳王妃与这羽林卫或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苟且之事。”
这番话听得季荷伊心惊肉跳,她下意识地反驳道:“可是府里下人皆说王爷与王妃感情甚笃,王爷对体弱多病的王妃呵护有加,关怀备至。王爷是那样好的人,王妃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羽林卫而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王爷与王妃感情甚笃?”沈卿书的嘴边钩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是相敬如宾也许比较恰当。”
季荷伊没有接话,她秀眉轻蹙,细细地咀嚼着沈卿书的话,相敬如宾……
对了,她记得第一次在宴席上见到步声和向瑾知时产生的一种奇怪的感觉,原来那奇怪的感觉就是,他们二人实在太过相敬如宾了,所谓的夫妻关系,仿佛只是在演戏。
蓦地,她想起今天早上晚秋的话语,和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心下暗暗惊讶,沈卿书的这一席话无疑是将她往自己潜意识中的答案方向大大地推了一步。
“王妃的贴身丫鬟晚秋,沈大人可还记得?”季荷伊决定说出自己上午查到的消息。
“记得。”沈卿书托着下巴,简短地答道。
“本宫从她口中得知,王妃曾经怀过身孕,但胎儿未能出世便夭折腹中。”季荷伊细细叙述了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沈卿书安静地听着,嘴角渐渐溢出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如此说来,那么答案只有一个。”沈卿书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王妃腹中的孩子不是王爷的,而是那名羽林卫的,所以这个孩子她不能留下。”
季荷伊默默地看着沈卿书,的确,再怎么不相信,合情合理的答案也只有这一个。
“关于这一点,本宫会再和王爷做进一步的确认。”季荷伊叹了口气。
不知道这样的事对于步声来说会不会又是一番打击。
“这样便说得通了,那名羽林卫也有了作案的动机。”沈卿书点了点头,继续分析着,“也许他是恨王妃亲手扼杀了他们的骨肉,嫁祸于王爷也是出于嫉恨。但是,下官却觉得这件案子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换尸一事?”季荷伊了然,这也正是她心头第一大惑。
“正是。”沈卿书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经过多方确认,已经证实那具尸体不是王妃。经过解剖,福实在尸体的胃中发现了迷魂草的成分。”
“迷魂草?”季荷伊有些茫然地重复着。
“是一种吃下能让人整整一天昏迷不醒的药草。看来凶手是先将这名被害人害倒之后,才下手砍下她的头颅。”沈卿书解释道,“王爷发现王妃时,王妃已经断气,那么王妃的尸身又被带到了哪里?下官一开始以为是那名羽林卫旧情难忘,将王妃尸体私自带走并下葬。但皇宫各个大门的侍卫众口一词,没有见过那名羽林卫携带大件包袱或乘坐马车离去,他是一人只身出宫的。”
“难道王妃的尸体还在宫中?”季荷伊瞠大了双眸,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也未必没有可能。
“其实关于这件事还有一个疑点。”沈卿书十指交叉,眉头微微蹙起,很难见他有这样的表情,“下官试图确认那名被害者的身份,从颈部较为年轻的肌肤,和她内里的亵衣以及粗糙的手指初步断定,被害者是一名丫鬟。但下官派人问过宫里各个宫殿管事的太监和女官,包括御膳房和浣衣局,他们都说自己管辖的下人当中未曾少过一名丫鬟。”
“这又是为何?”季荷伊惊讶得合不拢嘴,“难道这名丫鬟是凶手专程从别处带来的?”
沈卿书很快地摇了摇头:“这皇宫也不是一个丫鬟随便就能进得来的,要是宫中之人想带外人进宫,是必须经过登记和准许的。下官查过登记名册,近日并未有人带过丫鬟或是女官进宫。”
“大人可有审问那名羽林卫?”季荷伊一时也摸不着头脑,觉得只有朝这个突破口进攻了。
“因为时间仓促,下官并未细细审理。但他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杀人,听到王妃暴毙的消息,也没有露出特别悲伤的表情,仿佛是要撇清自己与王妃的关系。”福实送来茶盏,沈卿书刚好说得口干舌燥,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但毕竟在他家中搜出了王妃的贴身小物,下官已经将他暂时软禁,并派了侍卫把守他家的各个出口,今天下午下官会再去好好审问一番。”
“本宫今天下午也抽空去见一见王爷。”季荷伊沉吟半晌,终于开口表态。
“那下官与娘娘便兵分两路,改日再叙?”沈卿书挑眉拱手,神情间满是愉悦,仿佛有一个聪慧的搭档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如此甚好。”季荷伊也展颜微笑起来,她转过头,喊来一直站在门边的两个小厮,“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现在巳时已过,大约马上就到午时了。”一名小厮恭恭敬敬地答道。
步琅飞要求她在午时之前回宫,看来险些就要迟到了。季荷伊暗自吐了吐舌头,站起身来,低头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裙,才朗声道:“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