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有何贵干?”
他吞吞口水,然后直直看着我的眼珠:“我想是你拿了我的猫。”
“什么?”
“我的猫丢了很久了,”他清清喉咙,“我们原来住在米斯顿,后来住在威德利的一位何恩先生雇我帮他们耕田,我们就搬过去住。我的猫就是刚搬去的时候搞丢的,我想它是想走回老家,但是迷路了。”
“威德利,那是巴村的另一端,距这儿至少有30英里。”
“我知道,对猫来说,这并不算远。”
“可是你怎么晓得你的猫在我这儿?”
他更加不安地转弄帽子,“我有个表哥住在德禄,他常常看到我的猫参加会议。我们为了它找遍了各地。”
“好吧,”我说,“那么请你告诉我它长得什么样子。”
“灰色和黑色,长得很健美。很喜欢凑在人多的地方。”
一只冰凉的手抓住我的心。“你最好上楼来!带着你的孩子一起。”
海伦正在加炉火里的柴。
“海伦,”我说,“这位是……唔……抱歉,我还没问你贵姓大名。”
“季,季西本。别人都叫我季老七,因为我在家里是排行第七。这两个小家伙是我最小的孩子。”两位男孩显然是双胞胎,他们大约八岁左右。
我真希望我的心脏能冷静点,不要跳得这么激烈。“季先生认为奥斯卡是他的。不久以前,他的猫搞丢了。”
海伦放下手中的钳子:“哦……哦……是的。”她僵直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勉强地笑笑,“请坐,奥斯卡在厨房里。我去带它过来。”
过了一会儿,她抱着猫走过来。她还没穿过门槛,两位孩子就嚷嚷起来了。
“小虎!”他们叫道,“哦,小虎!小虎!”
那位农夫的脸颊像是从内部透出了光芒。他三两步走上前去,用那粗大的手抚摸猫儿的软毛。
“老家伙,”他说,接着,他以容光焕发的微笑面对我,“是它!哈利先生,就是它,一点也没错。”
“你们叫它小虎?”我说。
“嗯。”他很高兴地回答,“因为它身上的斑纹像老虎——孩子给它取的。它走丢了以后,孩子们的心都碎了。”
两位孩子倒在地板上打滚时,奥斯卡也加入他们。它兴奋地用爪子搔他们,还不时咪咪叫着。
季先生又坐下来:“过去在家里它就经常这样。它可以和孩子们玩上几个小时。天呐!我们真想死它了。”
我看看他那绽出白线的帽檐,又看看那张尊贵、诚恳、坦率的“约克郡”脸——这就是我日常生活中最常见到也最尊敬的脸孔。像他这样的农夫一个礼拜的收入只有30先令——这一点可以从他磨得发亮的袖口、抽了线的夹克和开了口的雨鞋看出来。当然,那两个穿着兄姊们流传下来的旧衣服的孩子也是最好的证据。
可是他们三人都那么干净、整齐。那男人的脸透着红光,孩子的头发很整齐地梳向一边。他们都是贫苦而善良的人,我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倒是海伦替我开了口:“那么,季先生……”她的音调很不自然,“请你把它带走好了。”
那人犹豫了一下:“真的,哈利太太,你决定了?”
“当然。它本来就是你的嘛。”
“我知道,可是有人说谁捡到就是谁的。我来这里并不是一定要把它带回去的,我只是……”
“我知道你不是,季先生,可是你养了它这么多年,而且你也找得它这么苦。我们怎么可能抢着不放呢?”
他赶紧点点头:“对,你说得对。”他又停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把奥斯卡抱起来说,“如果我们要赶8点的车的话,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海伦向他靠近一步,把猫儿的头托在手心上,然后很稳地看着农夫,“你们会好好照顾它的,是不是?”
“太太,你放心好了,我们会的。”两位孩子在旁边仰起头说。
“我送你们下楼,季先生。”我说。
下楼梯的时候,我还用手指逗逗趴在季先生肩上的猫儿。我们在门口的台阶上握过了手,然后挥手道别。我一直看到他们三人和那只搭在主人肩上往后看的猫儿都消失在街角,才回头走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