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会所凉台的时候,顾雁迟已经离开,但是西开电气的贺金还没走。
廖长宁看到我,暂停了一下他们的谈话,指了指旁边的桌子:“去吃点水果。”
那边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几个木质盘碗,是收拾整齐的时令水果,红彤彤的大樱桃、黄灿灿的枇杷和切成小块的西瓜,木质小圆筒里有精致细长的银质水果签子。
贺金抬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因为廖长宁没有主动介绍,他很是识时务地没有开口问。
我坐下来,听贺金说道:“那之后的事情就拜托大少了。”
廖长宁语气保守:“我尽力而为,你也知道,廖董很固执,这些事情他从来不让别人插手。”
贺金连忙恭维道:“大少不要太过谦,谁不知道你才是廖氏集团的无冕之王。”
廖长宁靠在椅背,淡淡回了句:“江湖传言,不足为信。”
贺金继续再接再厉道:“空穴不来风,以我这闯荡江湖几十年的经验,传言反而都是有影的事。”
廖长宁笑道:“那近日媒体关于西开电气信息披露造假、总经理行贿受贿的传言也可以信吗?”
贺金脸上一僵,他似乎没有料到话题谈到最后,廖长宁会突然直接发难,一挑眉毛,索性直接答道:“当然……可以。”
廖长宁往前倾了倾身子,白皙修长的手指将面前的水果盘推至贺金面前,慢慢说道:“说实在的,好东西还是要一口一口吃才有意思,贺董胃口不要太大了。”
贺金郑重其事地对廖长宁点点头:“我知道了。”说完这句话,他又加了一句,“谢谢大少的招待,非常难忘。”
廖长宁也只是微笑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但是并没有起身,仍旧闲闲地靠在椅背上。
以他们年龄的来说,这样的送客方式其实并不礼貌。
但如果论地位,这样做似乎也不算没有修养。
我挪过来坐在廖长宁对面,空气中漂浮着很浓重的雨水的气息。
他在闭目养神,但是也知道我坐了过来,姿势未变,低声对我说道:“抱歉,翘翘,我最近太忙,本来想接你过来好好玩几天。”
我连忙说:“我玩得挺开心。”
我斟酌了下,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是不是累了?”
廖长宁不置可否,睁开眼睛看我,突然说:“我不知道这样生活的意义在哪里。”
他在我面前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偶尔一闪而过的颓靡斗志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心理防线的小小缺口?
我想了想:“王尔德说,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廖长宁被我的口气逗得开怀大笑:“小姑娘的安慰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我不服气:“我已经蓄满为到达理想的星空而披荆斩棘的力量。”
他笑着问:“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口气骄傲,干脆地答道:“三月桃花,两人一马,浪迹天涯!”
廖长宁眉间的阴郁一扫而光,笑得不可抑制:“翘翘,你真是一颗让人开心的糖果。”
其实,我当时很想说,我的理想就是你。
我的理想生活就是和你在一起度过的每一秒钟。
王尔德说,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必须要属于我的,我也以为我能坦然接受生活中所有命中注定的安排,但是当我真正走近那片星空却还是求而不得时,我才发现我的沮丧和绝望远远超出了我自己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