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鲜衣怒马，在他面前，统统失了色。

超市没有去，我一路开车回到公寓，颤巍巍地拿出钥匙开门。房门打开的刹那，气力殆尽，我顺势坐在地板上，慢慢合上眼帘，透明酸涩的液体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

有些话，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渐渐地也就没有了勇气。

我想他，不是很想。只是在不经意的时候，会想起与他在一起的一切画面。吃饭的时候会；工作的时候会；忙碌的时候会；赋闲的时候会；哪怕睡熟的时候，仍会。我再隐忍再坚强，在他眼里，其实也只是一个沉静孤高的迷途羔羊。他可以一眼看穿，毫不留情。

“夏佥羽，”我拿出电话给他发短信，“请我喝粥，再带一只砂锅给我。”

“你行啊，敢挂上司电话。还说让我请你喝粥？其实一早就算计好了让我给你煮粥、煎药。对不对？”

我懒洋洋地卧在沙发上，浑身无力。夏佥羽给我盛了一碗粥，他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絮絮叨叨。我也不与他分辩，任凭他怎样说，只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挂了他的电话怎样？算计他又怎样？他又不会拿我公事公办。我太了解他了，当真的喜欢一个人，哪怕这个人犯下再大的错，他都会护着。如果换成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想要从他身上占到一丁点儿的便宜，先得自己褪下一层皮来。

“这几天公司股东来开年会，邵荞她们还没准备好资料，换作你，早就面面俱到了。看来你不在，还真是不行。”

“是吧，想奴役别人的时候才想到我的好。”我不免沾沾自喜，在纸上迅速写下这样的一串话，递给他，“想给我升职还是加薪？加薪吧，升职多累啊，大事小事都得自己来。”

加薪就不一样了，怎么挥霍全凭自己喜欢，且丰俭由己不由人。

“加薪？”他睥睨我，“回头施华洛世奇的水晶到了，我亲自给你送来。”

“夏佥羽，你耍赖，施华洛世奇水晶首饰本来就是你欠我的。”

“我不是说了，‘亲自’给你送过来吗？”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继续吃碗里的粥。

大米被熬得糯糯的，海参完全化在里面，和切碎的黑木耳一同融在粥里，样式很好看。几根海带一层铺散开，入口柔滑，鲜而不咸，确实要费好些工夫。我不由得赞叹，夏佥羽是百分百的好男人，除却外貌家世不说，单单这一项“入得厨房”就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独居多年，偏偏我就不懂欣赏，不会珍惜。从前是夏佥寻，而后是康起言，眼光从来就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片刻。可夏佥寻和康起言呢？他们也没有想过拥我入怀，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怎么不吃了？”

“没事。”我强颜欢笑，“你说，为什么我不能早一点遇到你？”

不是青梅竹马，不是两小无猜，不是指腹为婚，只要比夏佥寻早那么一点点，或者比康起言早那么片刻也好。也许我就不会落得今日不再有人爱，落得而今拥抱已不再。

“这就叫天意。”所谓“命中注定”，不过是得不到爱的借口与托词。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而没有婚姻的爱情就真的完全了吗？没有婚姻的爱情，则是死无葬身之地，永不瞑目。我相信命运，也相信婚姻，却不相信“命中注定”的爱情。那不过是应了夏佥羽说的另一句老话：天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