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着,自怨自艾着,冷着,绝望着,任时间流逝着。大概就这样站了几个小时,秦程想要抬腕看看时间,这才发现胳臂和腿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费了很大劲才侧身挪了一步,每个关节都像锈住了似的咯吱作响。
海滩上的颜色很衰败,他眼角里却突然闪出一抺亮色。穿着淡蓝色羽绒服,头上戴着白色毛线帽的宋灵灵就站在离他只有三五步远的地方,气喘吁吁地看着他。可能是一路跑过来的,她洁白细腻的脸颊上有些娇艳的红晕,也有些仓皇迷茫的关切。
秦程立刻深深地垂下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有一种突然间被窥破了所有秘密的懊恼沮丧,垂在体侧的双手握得死紧,颤抖着贴在裤缝上,然后被她轻轻握住。
她脱了手套的手很暖,手心里有汗,那种灼灼的温度一贴上秦程冰冷的皮肤,他觉得像是有针在往肉里扎。宋灵灵用双手暖着他,摘下脖子上松软的围巾围上他的脖子。这种时候,伶牙俐齿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有握住他的手,再慢慢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秦程,跟我回宁城。这里太冷了,我们去个暖和点的地方。”
暖和点的地方……
世界上还会有比她身边更暖和的地方吗?秦程冻僵的脸上很久才露出一个微笑,他对她点点头,收紧双臂,拥抱住她。
大年三十从宁城跑到秦程老家所在的黄海边,宋灵灵冒的是被取消所有压岁钱的危险。上午打电话的时候,刚挂断电话她就想起一件事,很鸡毛蒜皮的事,不过拿来当成通话的借口也不错。秦程没有告诉她他家的号码,按照来电显示的号码回拨过去,对方却说那是个公用电话。
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跑到外面的公用电话去打电话?他家里没有电话吗?于是,宋灵灵拐弯抹角费劲巴拉地从班长那里要来秦程家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接听的是他的妈妈。不像别的同学家长那样热情可亲,这位阿姨的说话声音十分疏远,几乎让宋灵灵感觉她是在不耐烦,当问到秦程的去向时,她只是冷淡地回答说,秦程回宁城了。
而他刚才分明还在对她说,归期未定。
心里的牵挂让宋灵灵怎么也坐不住,趁着家里人都在忙活年夜饭,她干脆偷偷地把妈妈的车开出来,拿着高考后暑假里考出来的驾照,颤颤巍巍心惊肉跳地把车开上了通往苏北的高速公路。一路向北,离他越来越近。只听秦程说过两次回家的路,宋灵灵居然很神奇地没有跑错方向,只用三个多小时就抵达了他出生长大的小镇,又用一个小时四处打听,最后看见了遥远海滩上孤独伫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