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远怔住了,半天后才说,是吗?他的声音暗了许多,像是丢失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心一下子暗淡了。
吃饭的时候,汪世伦又说,本来我也来不了的,可你的电话死活打不通,我怕你急,只好赶来了。
这话说得周志远本来就消退了的食欲当下全无,他望着新鲜的土鸡,像是盯住一个陌生的女人,不知道该不该跟她握手。汪世伦却全不理会,鸡在他嘴里恰如孔子的某句经典,让他咀嚼得那么起劲。吐掉嚼剩的骨头,汪世伦边撕鸡腿边说,当然,我来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
周志远只是静静地看着汪世伦如何将那只完整的鸡腿撕扯成鸡丝,又如何津津有味地将它咀嚼成胃里的一道美味,这个过程本来能带给饥饿者某种享受,周志远却觉汪世伦吞下去的,是自己心灵的碎片。
尽管如此,周志远还是问,嫂夫人为何没来,不会是没车的缘故吧?
别提了。汪世伦喝口鸡汤道,洋洋要考音乐学院,半月前她就陪着去了上海。知道啥叫竞争吗?上海音乐学院附近的宾馆房价都超过五星级的了,就这,还得半月前订房。
噢。周志远并不是感叹房价的暴涨,他是感叹洋洋。在他心里,洋洋好像还在上小学,扎个小辫子,乍一听考音乐学院,就觉岁月快得真是让人受不了。
明月升起的时候,周志远和汪世伦坐在了棋台上。这张棋台据说是五百年前两个砍柴的樵夫,因为一棵枯干的树分不公,决定以棋决胜。不料两人坐下来,就没能再起来。他们足足杀了一生,最后还是没能决出胜负。
因为少了方鹏飞,也少了三个计划中的女人,说话就显得琐碎而又缺乏热情,多少有点走过场的嫌疑。周志远心里想,也许他们的生命之约,就要在这种残缺中永远结束了。有些美好的东西一旦打破,再想复原就很难,为此他心里又多了份遗憾,觉得人不该把什么都打破,至少该给自己的心灵多留一份美好。所以他说,鹏飞这人,他打碎的是三个人的世界啊!
汪世伦接话道,你还说哩,他现在是官越做越大,人越活越小呀。
周志远听得莫名其妙,他是很少评价别人的,即或评价起来,也不像汪世伦这么含沙射影。
知道吗,他所说的急事?汪世伦俯下身,目光近距离射在周志远脸上,周志远的确是不知,但他相信汪世伦已经知道了。
果然,汪世伦长叹一声道,是为了于菲菲呀!
于菲菲?周志远的神经猛地一紧,于菲菲他是知道的,昌市这几年最活跃也最能引起争议的青年女歌手,周志远虽然不是歌迷,更不是追星族,但于菲菲的演唱他还是听过几次的。
都是他请别人去听的。一个聪明的生意人不在于自己有什么爱好,关键是要知道领导有什么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