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远使劲地一拧鼻子,说婉秋你安排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看我这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林婉秋还想说什么,周志远摆摆手,说婉秋我懂,我什么都懂,你给我时间,再给我些时间,好吗?
林婉秋嘴一抿,无言地退下了。
钢厂续建工程是一项难度很高的工程,据说市里已为这项工程开了五次专题会,五次的结论都不一样。一派意见认为,应该由本市的建筑企业承建,一则锻炼队伍,二则扩大税收;另一派则认为,应该公开、公正,让外省、外市的企业全来竞争,以繁荣市场。
持第二种意见的代表人物是副市长方鹏飞。
林婉秋找到陆一鸣,问,你能不能抽出时间?陆一鸣笑着说,我刚刚请了假,一个月,够了吧?林婉秋感激地一笑,那预算和标书就交给你了,其余的我跑,好吗?
陆一鸣说,你的任务是照顾好志远,懂吗?
林婉秋默默望望陆一鸣,似乎想说什么,但终是什么也没说。两个人选了一家茶社,是陆一鸣要请客,林婉秋不好拒绝。坐下不久,陆一鸣问,全都告诉他了?林婉秋摇摇头,我说不出口。
能瞒多久?陆一鸣其实也很矛盾,到现在他也是拿不定主意。
瞒过一天是一天,我不想他再受伤害。林婉秋捧着茶盅,却不喝,眼里蕴动着一层忧虑,很深。那是孟子坤辞世时所没有的,那时她的眼睛是迷茫的,直到来到大洋,直到跟着周志远征南战北,她的目光才渐渐清澈起来。
陆一鸣凝视着林婉秋,凝了好久,才说,我们应该告诉他真相。
陆一鸣和林婉秋所说的真相,是一个名叫亚海的男人。
很年轻。
这是一位多才的摄影记者,年轻是他另一个资本。
他是和肖雅丽一起被交警抬进医院的,林婉秋赶去时,肖雅丽已闭上了眼睛,他还有最后一口气。交警说他是司机,林婉秋也当他是司机。后来医生说他不行了,林婉秋扔下肖雅丽,奔到他的床边,他挣扎着抓住林婉秋的手,喊了声,雅丽,就永恒地闭上了眼睛。
林婉秋当时就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她甚至感到,亚海抓她的手不像是作别,而是要将她也一道牵进另一个世界,因为那手分明有一份割舍不下的东西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