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多朋友在近两年结了婚。这好像是传染病一样,一旦其中一个结了婚,其他人都会跟着订婚,还像骄傲的孔雀一样走在路上。我能看到其中的合理性,现代女性一边要求独立自主,一边又从内心里屈服传统价值观,以至于终其职场生涯中,她们一直在为传统价值观认为她们应该去做的事而纠心——我曾经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不会说漂亮话,不浪费过多精力在梳妆打扮上。但这回的情况不同,这次是我的母亲,她是认真的,而且非常重视,这可太糟糕不过了。
“亲爱的菲利普,如果你能做爸爸的伴郎他一定很高兴。”菲利普的脸噌地变红了,好像他的椅子上长了刺一样。他沉默着低下头,真是责任重大。
“莱利,你能在婚礼上把我交到你父亲手上吗?”
“这么多年我都想摆脱你呢!”
所有人都笑了,甚至包括祖母。她喜欢拿我母亲开玩笑。我咽了咽口水,因为我知道厄运就要来了,我知道!母亲看着我,我眼里就只能看到一张嘴,一张占据了整张脸的笑着的大嘴,就好像她的嘴唇吃掉了她的眼睛和鼻子。“甜心,你愿意做我的伴娘吗?就这个发型就好,真可爱。”
“她感冒了。”祖母说。
“但她昨晚还好好的。”
“你不是想要冒险让她得感冒吧。”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可以准备一些和衣服同样款式的手巾。”
“只要不是你之前结婚时的那种就好。”
就是这样了,我生活的终结,我就知道。
我又看了一眼手表。
“真可惜你这么快就要走,我们有好多计划呢。你明天能回来和我一起商量吗?”妈妈激动又渴望地问。
于是我陷入了两难境地,是选择生活还是我的家庭。两个都一样糟糕。
“恐怕不能。”说完之后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塞切斯特家从不拒绝他人的邀请,这被看做是极不礼貌的。你在一个又一个约会间奔走,无论何时都得赶上参加邀约。为了参加每一个你答应的,甚至是别人替你允下的约会,你甚至因此成为空中达人。
“为什么不呢,亲爱的?”妈妈关切地看着我,但那好像在尖叫着说:“你背叛了我!”
“嗯,我也许能过来,但是在中午时分我还有约,而且不知道要约多久呢。”
“和谁见面?”妈妈问。
好吧,反正或早或晚都得告诉他们。
“我和我的生活有约。”我实事求是地说,希望他们不会就此找到什么线索。我等着他们问问题并就此作出评判,我也计划好了怎样解释,说这些事就像陪审团义务一样随机地降临到人们身上。他们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的生活很不错,绝对不错。
“哦,”母亲尖叫着,“哦,我的上帝,真是难以置信。”她看了看桌子边其他的人,“好吧,这真是令人惊讶,不是吗?我们都很惊讶,上帝啊,真是个惊喜。”
我先看看莱利,他看上去有些别扭,眼睛呆呆地盯着桌子,用手指擦着刀叉,然后认真地研究每一个尖头。然后我看看菲利普,他的脸一下子红了。祖母四处张望,好像空气中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而这都是妈妈的错,这倒没什么稀奇的。我没有看父亲。
“你早就知道了。”
妈妈的脸也变红了,“我……知道吗?”
“你们都知道。”
妈妈瘫坐在椅子上,身心交瘁。
“你们怎么会都知道呢?”我提高嗓音。塞切斯特家从不提高嗓音说话。
没人回答我。
“莱利?”
莱利终于抬起头,给了我浅浅一笑,“我们得在上面签字。露西,就是这样,只是给出我们的私人授权。”
“你的什么?你真的知道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