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叉了满满一匙三豆沙拉,却只能在里面找到两种豆。这是两年半来我第一次坐在办公桌边吃饭。露易丝从某处偷来了一张老板皮椅——四处摆放的椅子是发生过裁员的重要标志——此刻他们正上演一场办公室版的“幕后操纵者”游戏。痉挛者坐上了皮椅,他的专长项目是《加冕街:大事件1960-2010》。鼠脸是提问节目主持人,从因特网上寻找问题,然后像机关枪一样发问,露易丝帮他计时。目前为止痉挛者干得不错,答对三题,得了十五分。格雷汉把脸埋在双手中低头看着他已经打开了的长面包,偶尔伸出手挑出一块小黄瓜。
“我真不明白,既然你每天都要把这些黄瓜挑出来,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别放小黄瓜。”露易丝看着他说。
“注意时间,”鼠脸提醒道,说完她有点慌了,语速比刚才还要快。“1971年瓦罗丽·巴罗是怎样离开节目的?”
痉挛者用同样快的语速答道:“因为使用坏掉的吹风机触电致死。”
每一分钟费南德斯先生都可能推门进来。在此处工作两年半后,我终于打算向艾德琳坦白自己不善于西班牙语的事实。摇尾乞怜的尴尬感觉已经向我袭来,而真正让我感到惊讶的是知道自己要放下一切而带来的痛苦,这种痛苦是我之前从未有过的。虽然我总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但随着办公室人数的减少,这里越来越像个不健全的家庭。虽然我们并非一个团结的集体,却也不是松散的。我们从未特别喜爱过其他人,但我们以自己的方式保护我们的集体。可我却背叛了他们所有人。我曾想过在那一天装病,也想过向鱼脸直言我在西班牙语方面的欠缺,这样我就只用面对她一个人的羞辱而能够避免在大众面前出丑了。最后我将这两个主意都否定了,因为在内心的某处,我认为,不如就让生活沉浸在自己的小游戏中,我还是有机会在一夜之间学会一门语言的。所以自从昨晚赞叹过唐·洛克伍德漂亮的耳朵后,我开始猛攻西班牙语。努力到凌晨三点,我泄了气,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可能在一夜之间学会一门语言。
格雷汉终于挑完了小黄瓜,开始一边啃他的棍子面包,一边萎靡不振地看着“幕后操纵者”游戏。每当这些时候,当他不再假装成其他人的时候,我总能发现他吸引人的地方。他看着我,我俩交换了一个不喜欢这游戏的眼神,然后他朝我眨眨眼,这让我又有些讨厌他了。
“好了,该我了。”露易丝把痉挛者从椅子上推开,自己坐了下去。
痉挛者有些慌张地站起来,理了理眼镜。
“干得好,痉挛者。”我喊道。
“谢谢。”他提提裤子,露出腰带,看上去颇为自豪。
“你的拿手项目是什么?”鼠脸问露易丝。
“莎士比亚的戏剧。”露易丝严肃地说。
格雷汉的面包正吃了一半,听到她的话呆住了,我们都看着她。
“开玩笑啦,是金·卡戴珊的《生活与时光》。”
我们被她逗笑了。
“你有两分钟时间,开始了。谁饰演了金·卡戴珊的父亲罗伯特·卡戴珊,以律师的身份在90年代处理了一场富有争议的案子?”
“O.J·辛普森。”她说得太快了,人们甚至无法听清她的话。
痉挛者坐在我身后,大家一起看着。
“你在吃什么?”他问。
“三豆沙拉,可是你看,我只能找到两豆。”
痉挛者靠过来看我的沙拉,“芸豆,鹰嘴豆……你是不是把另一种吃掉了?”
“绝对没有,我一直在找呢。”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把它退回去。”
“可是都吃了一半了,他们会以为是我吃了剩下的一种。”
“值得一试,这沙拉花了你多少钱?”
“3.5镑。”
他不敢相信地摇摇头,吸了口气,“是的,如果是我,就会退回去。”
我停下午餐,和他一起将目光移回“幕后操纵者”游戏。
“在哪个番外篇里金·卡戴珊搬到城里和她的姐姐一起开了家服装店?”
“《考特尼和金到纽约》,”她喊道,“是代什服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