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容的日记让我一阵阵心酸,我不由得对她在德国和新加坡的两种际遇进行比较。两个爱情的男主角,可爱之处和可恨之处都一样异乎寻常,但内涵却差了个天上地下。
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那本日记会在我异常愤怒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客观效果是镇了一下痛,我应不应该对容容明说,女儿,你的日记,我偷看了。但容容的表情显然是毫无察觉,我也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姑且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我在想,容容为我赴德国记了日记,那么,我到新加坡,她还会为我记日记吗?她对杰克与我的分歧作何评价?她还会说出“你要是对我妈不好,我就和你拼了”这样的话吗?德国和新加坡有一样的蓝天,却没有一样的容容了吗?
我留意到,杰克这个人,会在瞬间变脸,也会在瞬间忘却。昨天我为墨镜的事给了他一个黑脸,今天他一点没在乎,在机场带着我到处给我找一种法国班那杜止痛片。
在飞机上,我牙痛得厉害,幸亏有杰克给我买的止痛药。
但是,我对杰克的随意性实在不看好,早两天通知,我也好有空去看牙医,肿着半边脸出国,我能玩尽兴吗?容容说,这不怪他,你牙痛又不说,谁知道?杰克就是这样的风格。好多次,杰克开车带着容容就跑,到一家他们经常光顾的首饰店,容容才知道,他又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容容说,上周你刚刚给我买了!杰克说,这是保值的东西,买多少都不够。然后,不由分说就要容容试戴,要容容的信用卡付款,容容不要他会生气。容容说,杰克的随意性,使她的信用卡经常是刚还饱饱满满,一转眼就干干瘪瘪。当然,信用卡上绝对不止每月两万的工资,还有奖金、分红,有时能达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一瞬间阔得像国王,一瞬间穷得像打工仔。
这次去巴厘,我们坐的是头等舱,订的酒店是五星级,杰克出门,从来没有坐过经济舱,没钱透支也要享受头等,赚了钱,马上就是五星级的挥霍。我时刻都为容容的信用卡是不是又干瘪了而提心吊胆。我问容容,你们生活困难吗?容容说,我们要做的事太多了,需要投资,但从不向银行贷款,全是用自己的钱滚动,所以闲钱不多,但够用。我问她,你习惯杰克的生活方式吗?容容说她喜欢,非常喜欢这样随意的安排,常常使她处于意外惊喜中,她不喜欢按部就班的死板生活。这哪像我的女儿说出的话!容容从小就喜欢一切全由她自己安排,包括她考北大,毕业后不去美国去德国,改学法律,读硕士博士,她的主意大得很。容容的日记,使我想起在德国时,包尔茨的随意性使她大为光火,她那些尖酸刻薄的言语带着很强的杀伤力,怎么到杰克这里就锋芒全敛了呢?这就叫爱吗?女人爱男人到极致,就是这副模样吗?
我不得不思考,莫不是我错了?现代人的生活就应当是这样?要挤进上流社会就得守规矩,而我把梳子和眼镜乱放,就是我错了?我从小乱扔东西的坏毛病没人敢碰,应当被杰克这种满身长刺的“刺猬”扎一下?
酒店的车来机场接我们。一下飞机,杰克像打了强心针,异常兴奋,喋喋不休。马路中央,时不时会耸起一座座印度神的雕塑,身上裹的是黑白方格布裙子,偶尔也有红色、黄色。马路左右,能看见许多小庙宇,杰克说这些是创造神、守护神和破坏神,样子有点凶,能镇邪。家家户户门口都供有神位,杰克说,这里主要是印度教,伊斯兰教、基督教、佛教等其他宗教在这个岛上也可以和平共处。他为什么热爱巴厘?因为这里民风温良,一粘上她,人就忘却烦恼,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