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来新加坡,就遇到这样的挑战,还能待吗?
我冷汗涔涔地在外面等待,等待最后的判决。
如果是容容走人,她住到哪里?但转念一想,这房子用的是容容的名字,容容可以理直气壮地捍卫她的领土,离去的只能是杰克。
一个缠绵的爱情故事就要结束,句号划得太不是时候了。
我后悔呀。什么手机辐射?以后就算他们身上带一百个手机,同时打一百个电话,电波把他们烤焦了,我也连看都不会看半眼。
直到晚上,那门才开了,先是杰克走出来,脸色平和些了,手里没拿行李。
容容呢?是容容退出吗?我紧张得呼吸都困难了。
半个时辰以后,容容的身影出现了。咦,她打扮了一番,穿的是意大利黑色套裙,只拎了一个白色的古驰包。他们这是要和平分手,还是要去什么地方?
不等我问,容容对我说:“妈,你去换件衣服。”
“出去?”
“出去,吃饭。八点了,你不饿?”
“噢……噢,我已经做好饭了。”
“不吃家里的饭了。”
我差点问,你们要吃分手饭?但我没敢多一句嘴,跟着他们上了车,车开到了日本料理店。
我悄悄看一眼容容的肚子。这么折腾一个可怜的试管胚胎,那胚胎是不是还在妈妈肚子里呢?也是,既然要分手,试管婴儿成与不成已经无关紧要了,吃吧,海吃一顿后说拜拜。
日本鳗鱼如同嚼蜡,日本炸虾如嚼柴火,这是吃的什么饭,鸿门宴吗?和好饭还是散伙饭?我想听他们对我说一句,不,哪怕半句解释,比如,没事了,或者是,结束了……
好容易吃完了这谜一样的饭,他们又开车去了一个不知什么地方的地方,我就跟着,车驶进了一家大商场,七拐八拐来到一家豪华的商店。这是什么店?左右打量,原来是卖电器的,弄了半天,原来杰克还要买彩电。什么彩电?容容说,他们看中了日立高清等离子彩电。杰克在美国用的日立彩电,十五年没坏过。我问,你们不是有好几台吗?容容说,彩电这类东西是要经常更新的,明年我们搬复式楼,所有老电视都要淘汰,家里每个房间都要装一台,主卧的厕所也要有,连用人的房间也要有,算下来总共五台。如果以后十四楼的房子要启用,也需要五台。
这么说,他们不散伙了,接着过?还是买完东西再散?
杰克只管花钱,指什么,什么就姓许。我怕容容的肩膀承受不住这个男人无止境的花销。容容看出我的心思,说,妈,别嘀咕,今天暂时不买电视,首先是要解决我的手机问题,我们是要靠手机吃饭的。只见杰克用手一点,一个价值两千五百新币的高级手机就下了架。容容说,太高级了,我不会用。一般情况下,杰克会说,不会用?自己看说明书。我经常见容容焦头烂额地一手捧说明书,一手抓各种控制器,在电视机、录像机、微波炉前戳来戳去。我问过她,为什么不让杰克做这些事情?这是男人做的事。容容说,杰克要培养我的独立能力,杰克说,如果有一天他早走了,这个家就要由我来支撑,到时候我什么也不会,哭天喊地也没用。我觉得有些怪,杰克有什么预感吗?我渐渐明白了,这个人走一步能想到后十步,一个小小的电插头会使他联想起当它燃烧时的情景,一扇窗户能让他联想到用人抹窗子时掉下去的情景,一口米饭会让他联想被人下毒的情景……所以他总是在不断地婆婆妈妈地提醒我们,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不过今天很特殊,他没有在商店逼容容自己操作,反而特别温和地说,我来教你。我看杰克在手机上比比划划,高级手机实在太复杂了,杰克划出了很多花花绿绿的画面。上帝,他们和好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