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陆宽回到家里。见客厅的饭桌上已摆好了几盘刚刚出锅的菜,厨房里还在传出滋啦啦的炒菜声。
他凑过去问道:“怎么?有客人来?”
孟西娟低头只看灶上的锅:“没客人就不能自己吃了?”
陆宽啧嘴道:“待遇来得太突然,让我这习惯粗茶淡饭的人,一时有点不好适应。”
孟西娟却不响应他。
陆宽只好转身去脱衣洗手,再回到客厅时,饭菜已全部摆好。
待在里屋的儿子明明马上跑出来,不看饭碗,先将菜里的肉来了一番扫荡。
孟西娟也解下腰里的围裙,洗洗手走过来,端起饭就往嘴里扒,同时冲陆宽轻声道:“吃吧。”
陆宽有点轻微的别扭感。将桌上的菜来回扫了两眼,起身找出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各倒上半杯,放在自己和孟西娟面前。这么多菜光用来下饭显然浪费。
“你自己喝吧,我不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孟西娟依旧低声道。
陆宽不强迫,自己细品慢饮。另一杯待会儿也就是他一口的事。
没多会儿,明明放下筷子一抹嘴,回到了自己屋里。陆宽冲他身后喊道:“刚吃完饭别马上写作业。”
屋里回答:“没写作业,玩游戏呢。”
陆宽不由得看了孟西娟一眼。这要搁往常,他一定会说:“瞧你给买的游戏机,多好的礼物。”孟西娟则会立马闯进明明屋里,来一番苦口婆心的教导。然后儿子会抗议,母亲会约法三章,两人最终会达成一个相对都能接受的妥协结果。
但今天,孟西娟仿佛对儿子的任何表现都充耳不闻。
陆宽有点没趣,匆匆喝完自己那杯酒,又将手伸向了孟西娟那杯。但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
他忽然想到,这半天光让一堆好吃的给迷住眼了,就没想想这背后的原因?尤其是三天前在她发起的那次“漫不经心”的闲聊中,让她第一次得知了李露的名字,那会是无缘无故的吗?肯定不会。所以自己今天才不惜花钱在茶馆实现与李露的约会,而不是重复另一种经济实惠的模式——回家。
那么,既然孟西娟脑袋里装了事,她难道不打算进一步弄个水落石出吗?除非她太富有传说中的女性美德,遇到感情问题时,只会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于是便施出怀柔政策,期望在她的博大胸怀下,使一切疑点都自生自灭。
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呢?在陆宽看来,基本为“零”。
何况,就算怀柔,前几天干什么去了?
以陆宽对孟西娟的了解,她无论在生活和工作中,都堪称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对任何细节的要求都异常苛刻。既不允许自己犯错,也不允许别人的不到位。就说一点,譬如陆宽的口臭问题,只要让她那警犬般的鼻子嗅到丝毫异味,便会批评个没完。就算都要上床交公粮了,也至少要让陆宽刷上两遍牙,还要趁牙膏味尚未散去的几分钟宝贵时间内,搞定一切前戏流程。且更常见的是,在陆宽刚进入欢畅状态的时候,孟西娟却又会啧嘴道:“怎么你的口气味又出来了?”并将脸扭向一边,似乎在做出一种屏息状,犹如江姐面对严刑拷打。面对此种鄙视,要想将预定工程顺利完成验收,绝对需要点非凡意志和厚脸皮,而不是简单例行公事便可交差的。
不过说来也怪了,转身到了李露那里,却从没听她说过陆宽口臭的事。以至于陆宽在李露面前也就始终坚信,自己根本就没有口臭这毛病。
在不同的女人面前,难道会因情绪的不同,而导致口腔分泌的气味都两样吗?这绝对是个医学难题。
所以,倘若孟西娟真的怀疑上了陆宽,那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进而,陆宽就几乎可以肯定,孟西娟在这几天里,一定没闲着。
尽管不知道她都忙了些什么,但眼前的画面,却必然是忙活之后的一种结果,能呈现出她的基本心情。
这心情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