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向大地、姚西瓜、白地主、一把手各自掖着一本厚厚的《毛泽东选集》合订本灰溜溜地准时来到王师傅的办公室报到。根据王师傅的安排，上午学习两个小时的“毛选”，两个小时的相互揭发批判，午饭后参加义务劳动，打扫空无一人的全校里里外外的卫生，以及配合工人师傅修缮被损坏的门窗玻璃等等。总之，几个人在这个假期中的表现好歹以及改造结果，直接关系到开学以后校方将对其做出何种程度和形式的处理。

这天的劳动任务是彻底打扫学校的男女公共厕所。王师傅披着一件陈旧的狗屎黄军大衣，将四个人先后领进男女厕所，详细布置了应该如何清扫，且制订了严格的验收标准。临了，冷冷地撂下一句：“回头老子要是检查不合格，你几个狗日的今天就不要想走出学校的大门！”说罢，扬长而去。

这是几个人生平第一次进到女厕，总的感觉是要比破旧、污浊、肮脏的男厕稍好一些，而且臭气也没那么浓烈熏天。白地主饶有兴致地在女厕所转了一圈，并用手挨个数了数后，竟是有些恍然大悟地说，才28个坑，怪不得每次下课的时候那些女娃子要排队上茅坑。姚西瓜伸着脖子，将脑袋探到一蹲坑边往里仔细地瞅了一阵，然后捏着鼻子说，妈的×，居然还有血草纸……

然后几个人决定按照王师傅的要求和规定，先彻底打扫女厕所。他们将胶皮管子接上水龙头，挥舞着扫帚，一边冲洗一边清扫厕所的每一个角落。没多久，几个人的浑身上下就湿透了。经过两个多小时奋力、尽责地清扫，原本脏乱、污浊的女厕所焕然清新了。姚西瓜突发奇想，决定要在女厕所屙一回屎做纪念。姚西瓜的奇想引来其他三个人的一阵嘲笑。向大地说，你狗日的小心不要鸡巴掉进去了。白地主说，日你先人，你娃娃屙嘛，屙出来的屎要是起了化学反应，搞不好要爆炸哟。一把手说，等他狗日的屙，屙完这一回，屁眼儿肯定要长痔疮。姚西瓜毫不理会三个人的揶揄和诅咒，坦然地褪下裤子，蹲了下来，双手支撑着下巴一憋劲，就连屁带屎带尿倾泻而出，一股臭气顿时漫延开来，其他三人捏着鼻子鼠窜而去。

开始打扫男厕所的时候，班主任周老师在王师傅的陪同下来了。尽管王师傅一再叮嘱周老师，只负责监督，不用直接参与，但周老师最终还是加入了劳动的行列。以后几天的劳动周老师也都参加了，而且处处身体力行、任劳任怨，绝没有监督、压迫的意思。当然，休息的时候，周老师仍然不失时机地挨个找其中的谁谁个别谈话。其主题就是要他们放下思想包袱，通过这次寒假学习班，认清自己身上的各种缺点和毛病，找出根源，改过自新，彻底改造自己的世界观，争取学校的宽大处理。至于是否应该勇于相互揭发批判，周老师是这样认为的，还是应该以自我批评为主，是自己的问题和缺点毛病就要勇于承担和承认，不要相互推卸，更不能无中生有、相互诬陷，否则只能加重自己的错误，也不利于自身的改造。

很多年以后，当他们都为人之父又在一起回忆这段往事时，他们对周老师就生出了深深的敬仰和怀念，但对当年的王师傅却依然愤然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