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巍对她的味道上瘾。直到一周结束,新的一周开始。女孩不来了。
那段时间,刘巍绝望地每天手脚冰凉,甚至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丧失了嗅觉,丧失了激情,感觉不到温存、憎恶和悲伤。
“你说的这个女孩,是什么时候来你这儿按摩的?”林满问。
“去年六月的第二周。”
“我知道她是谁,去年的这个时候我画一幅画。她是我的模特。她每天摆好几个小时的姿势,全身酸痛得不得了,我就让她来楼下推拿……啊!你等着!”林满匆匆忙忙地冲出了屋子。
刘巍坐在房间里。他感到心跳的厉害,此时的墙壁是红色,是沸腾的血液和充血的眼底。
过了不到五分钟,林满就回来了,他说:“我把那幅画带来了。”
小心翼翼地把裹在画外面的牛皮纸拆掉。画完全展露出来了,一瞬间,空气都好像停止了心跳,画似乎尚未习惯接触空气,就像少女的肌肤尚未习惯接触空气。
林满握着刘巍的手,一点点去抚摸画的表面。刘巍仿佛再次触摸到女孩凉而软的皮肤,他甚至感到画纸瑟缩了一下。关于女孩嗅觉的记忆铺天盖地地袭来,那一次次在她身上捕捉到的味道都重逢、相聚、并且生长。变得如此浓稠丰富,就像是流淌着香料的河流。刘巍像一个干渴至极的可怜的旅人,趴在河边一口口贪婪地汲取源泉。
他感到自己的眼眶里涌出了泪水。
小张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按摩院门口的狗不知踪影。空气中是各家炒菜的香气,在铁锅上炸裂的油的味道让人异常的安心——无论如何,日子总要过下去。
她进了按摩院,刘巍正在摸索着往外走。
“刘师傅,明天见。”
“明天我不来了。”刘巍说。
“你要请假?”
“不,我要去美国。”刘巍说。
林满说女孩去了美国学电影,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他也不清楚。
刘巍要去美国找她,寻着她的香气,在德克萨斯的高山沙漠中寻找,在加利福尼亚的海滩上寻找,在洛杉矶寻找,在纽约寻找,在布鲁克林桥上涌起泛滥的河水的味道中寻找,在人潮拥挤出来的汗液和街头的小便味道中寻找,在炸薯条、葡萄酒、奶油的诱人味道中寻找。
他会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