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戏班有救了!我明日就命人套上马车将戏班物具人等送往贵村,并代我告之翁婿,从今往后当不遗余力唱戏做人,万莫给灵宝第一村脸上抹黑。翁婿本是书生之人,性情单纯,处事幼稚,更望大家伙儿多多提携、包涵。”
齐德见事已办妥便要起辞,赵老板说啥也要厚待一番,就带两人进了城里有名的“灵宝烧猪头饭庄”,点了烧猪头全席,拿出好酒盛情款待了两人。当他们走出城门时,月亮已爬到半天上。
第二天戏班的物具人等落脚在村子庙堂一侧的公院里。郑汝和戏人一一见过后,便查看那些行头软饰,一查大光其火。果然如郑汝所料,几个不自重的戏人见赵老板惹了杀头官事,郑汝又携了美人避难了,这戏班看来难保,跳槽自去便罢,却顺手牵羊盗走不少行头软饰。郑汝把这事说给齐德,齐德进齐宅对齐麟公说,“戏班初来乍到,几十号人要吃要喝,我看不如让村里大户捐点。”齐麟公说:“就不要麻烦大家了,吃喝与花销之事,我出就是了。”
齐德说:“那不行,这回非让焦细发出一点不可,就是讨不来东西,臊臊这老扣门,也中!”
在地藏村岭梁北面还住着几户人家,那座又宽大又整齐的院子就是大财主焦细发的家。焦细发的家业就发在一车石炭上。焦细发从祖父那辈逃荒到地藏村,租了几亩薄地,五荒六月揭不开锅是常有的事。焦细发自小精明过人又有心劲,立誓要把祖上的穷日子从他手里扳过来。那年,黄河发大水,焦细发和爹下河捞了一大堆石炭。焦细发娘手脚大,有了就吃,从不谋划来日来年之事。一大堆石炭不久被娘烧得少了许多,心疼得焦细发像在烧自己身上的肉。眼见那堆石炭过了半,一天爹娘出门走亲戚,焦细发突然生了一个念头:眼下石炭稠实,卖不上好价钱,若是哪天城里人家的石炭都烧完了,兴许再遇上几年不发大水,这石炭不就金贵了?这样一想,焦细发如找到发家的诀窍样冲动起来,当下将一车石炭藏在红薯窖下。不知过了多少年,连焦细发也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果真是应了焦细发所想,往后几年黄河没再发大水,乡里人家的石炭都烧完了,城里人家更不用说。乡下好将就,没那石炭还有庄稼秆子,城里就得靠买柴烧。县城离有林子的山上,少也有七八十里地,逢了雨雪天气,有的人家就断烟火了,市面上的石炭价见天往上涨。那一年刚入冬,一场接一场的大雪铺天盖地而来,将山路封成冰圪垯,到了年关时石炭涨得贵过油面。这时,焦细发爹直甩袖子怨老婆不会过日子,你省下几铲子到这会儿就能换来一耧薄地。听一回,焦细发没想起来,听二回还是没想起来,直到爹悔得肠子快断时,焦细发才突然大叫:“对了,我还藏有一车石炭哩!”爹摸了焦细发的额面说:“娃,你不是说梦话吧?”焦细发拨走爹的手:“谁说梦话哩,真的,就在红薯窖里!”爹跳下红薯窖,果见窖后有堆石炭。当下,焦细发与爹拉了石炭进城,很快一抢而空。回家路上,焦细发爹拍着焦细发的脑门说:“小子,有出息!用这钱给你娶个媳妇吧?”焦细发说:“我不!”焦细发爹说:“好不容易发了,不把你的大事办了,这钱就打水漂了。多日才能再碰到这天上掉银元的美事?那你说用这钱做啥哩?”焦细发说:“过河贩盐!”“那可是犯王法的事情?”焦细发说:“人无日天胆子,不能发财!”
一个月黑风高夜里,焦细发将小划子扔进黄河,凭着一身水性和驾驭风浪的本事渡到北岸,从事先约好的盐贩子手里接过百多斤的食盐渡回来。白日在家蹲了一天,到了村子上下起了鼾声时,焦细发挑起盐担沿着朱雀河一气儿奔了百多里地进了南山。“无商不富。”通过贩盐焦细发认定这理。